只能粗鲁地哑声:“别哭!”
他又凑过去吃他的眼泪,半晌忍耐不得一般,将他的脸小心翼翼捧着,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片刻他心脏的焦裂的感觉。
在那强而有力的剧烈心跳声中,李元悯感到了他的不安与躁动,更是心碎。
许是上辈子从未得到过一丝真正的快活,所以他在内心最深处本能地认为所有的快活都不该属于自己,这辈子他强迫自己不去这样想,也尽力地麻痹自己。在外他是顶起一片天地的广安王,是守护一方的风清月朗的殿下,其实最心底的地方,他不过是一个惶恐不安的孩子,一条与上辈子毫无二致的可怜虫。
李元悯紧紧抓着猊烈的衣襟,哭到一点儿都说不出话来,内心压抑了多年的抑郁、惶恐以及自厌疯狂地涌上来。
他想,他打眼前这孩子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害怕自己不能保护他而已,把对自己无能的怒,尽数发泄在他身上,竟是这样卑劣的一个人。
上辈子,他拼劲了全力,才将他送出了皇宫,可却最终却让他变成了那样可怕的样子,这辈子他擅自改变了他的命运,诱得他入了一条回不了头的情路,他是那样害怕,害怕这一切会造成比上一世更坏的结局。
他多想变得再强大一点,可以让一切不会逃离他的掌控,可以让眼前之人明目张胆地对外人发泄他的不满。
可他现在不能,反倒这般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无能狂怒。
冬日的午后,没有人往这边来。
他们乐此不彼地亵渎彼此的身体,用最直白、最下流的态势。
李元悯浑身已经汗湿得一塌糊涂,冬日里那般冷,乌发却浸满汗水,一张原本雪白昳丽的脸布满了迷离的潮红,紧紧缠着对方。
“呜……阿烈……阿烈……”
他像一尾脱离了水域的游鱼,身体难过地弹起,灵魂却是眷恋着那份腾飞的自由。
他又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流,鼻尖红通通地可怜地一蹙一蹙的,却不肯让青年停下安慰他。
“阿烈……我的阿烈……”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
心脏麻痹一样的痛,如果此时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他的阿烈,他唯一的阿烈。
作者有话要说:爱玛,这周木有榜单了,要裸奔一周了,乃们不要抛弃我啊~~~~
第48章
夜彻底黑下来了, 王府内的廊桥上穿梭着步履匆匆的仆侍,正忙着四处掌灯,很快, 远远近近的阑珊一片,像一场不真切的恍惚梦境。
猊烈从冒着水汽儿的浴桶里将人给捞了起来, 用干燥的澡巾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着床的那一瞬间, 眼前人秀气的眉头蹙了一下。
猊烈目色一动,将他放平了来, 取来一张白绸, 支开了他的双腿轻轻擦拭。
白绸上几许血丝。
李元悯也看到了, 默默收了腿,蜷缩着,他眼皮与鼻尖仍旧有些淡淡的粉,遍布痕迹的身子犹自佝在素色澡巾中, 像个襁褓里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又像寒冬中的蝴蝶,轻易便会折断翅膀一般。
猊烈心尖蓦地一痛,将那方白绸紧紧捏在手里, 附身下去, 摸了摸他冒着微微湿气的头发:“疼么?”
李元悯摇了摇头, 许是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欲盖弥彰,他又轻声补了一句:“只有点胀胀的。”
他看了眼那低沉的青年, 将他的布满茧子的手拉了过来,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蹭了蹭, 安慰他:
“我没事。”
猊烈自非常人尺寸,每回怕伤了他,都很是小心,即便情到深处,也不忘克制地用唇舌悉心伺弄,令他动情软化。除了第一回 ,从无让他有过痛苦的时候,这回——可真疯了。
猊烈平素里一颗冷硬的心犯着疼,犯着酸软,很是难受,可他对这种难受无计可施,只能轻轻地摸着着他的乌发,半跪在床榻前看他。
李元悯抽了抽鼻子,依赖地:“你抱抱我。”
猊烈忙起身上床,小臂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纤细的腰肢,将人轻轻压在怀里。
青年身上勃发的热度教李元悯心里安定下来,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声的,几乎像梦呓一般:“阿烈,你要听话。”
猊烈的心几乎要被揉碎了,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愿景的时候,没有一刻比此时来得更加渴望成长,他想强大到坚不可摧,想将他护在身后,将所有不怀好意窥探全部撕碎。
可他还远远不够,如今却反而是躲在他的小小的羽翼下,享用他温柔却坚定的守护。
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狠,才逼着自己道了一声“好”。
李元悯心里安定下来,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里,他不想再骗他了,瓮声瓮气地软声:“有点痛。”
猊烈顿了顿,哑声:“我知道。”
李元悯又道:“你身上热热的,好舒服。”
猊烈没有说话,只紧紧揽住他。
***
李元悯在后院修养了几日,倒似闲云野鹤一般。
猊烈这几晚都是宿在他这边,偌大的个子,却像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睡觉,李元悯心间总让他这幅样子弄得酸软一片,半夜醒来,总不由自主拿唇亲吻他的额头,心间祈祷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
可闲适的日子总不会一直继续。
这天,李元悯坐在雕花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半天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松竹。”
一个小厮进来了,拱着手候命。
李元悯道:“今日本王出府的事,万万不得向倪参领提及,懂么?”
松竹听到他如此慎重的语气,忙答应下来,“奴才知晓了。”
李元悯抖了抖下摆,站了起来,“咱们出发吧。”
一个多时辰后,一辆带有广安王府旗帜的马车停在了两江总督府府门前。
李元悯一身素色常服,撩开帷帐步出马车,薛再兴已经守在那里了,一见李元悯出来,立刻疾步上前,挥退了上前的小厮,亲自抬手扶着李元悯。
李元悯微微一顿,还是搭住了他的手,顺势下了马车,含笑道:“怎好意思让两江三省的总督当本王的马前奴。”
薛再兴利目微微一眯,亦带了不明意味的笑意:“伺候殿下乃是下官的福分。”
李元悯一哂,不动声色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总督府好生恢弘,看着比上一回来的时候气派了很多。”
“眼瞧着快过年,胡乱整饬一番而已。”
薛再兴一边回道一边暗自揉搓着手指,回味着方才那一番柔嫩滑腻的感觉,心间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
二人说笑着进了府门。
说是家宴,但官宦人家自不会错过这等交际的机会,一般借着这时机宴请八方,然而今日的总督府却是一派清静,若非门楣挂了红彩,李元悯还当自己记错了日子。
当下笑问:“大人莫不是只请了本王一人吧?”
薛再兴哈哈一笑:“岁至年关,各种宴请无数,下官早就怕了,哪里还去自寻那等烦恼——家宴,自然只能请最为亲厚的人。”
他看了眼李元悯:“殿下说是吧?”
李元悯跟着笑笑,并未应和。
待中堂落了座,李元悯才发现这宴请恐是连家宴都算不上,一方圆桌,仅坐着有三人,除了他与薛再兴,还有薛再兴十岁的幼子,倒是伺候的丫鬟仆侍站了一两排。
那孩子提防地看了眼李元悯,但至少还有礼数,朝他鞠了礼,李元悯从袖中给他摸了个备好的红包来,笑着与他说了些套话。
毕竟是总督府的少主,那孩子倒是落落大方,应答如响,只是他胃口小,上桌吃了几口,便要下桌了。
薛再兴随他,让婆子带他去了,顺势挥退了其他的下人。
偌大的中堂只有他们二人,李元悯心间警惕,面色却是如常。
“来,殿下,喝酒喝酒。”
薛再兴殷勤为他斟酒。
李元悯瞧了瞧那泛着冷光的酒杯,凤目微微一挑:“好好的一个家宴叫我俩喝得冷冷清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太赶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