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前世叛将的崽(41)

  何翦刺啦一声拔出刀来,居高临下喊话:“尔等刁民,速速离去,若再行滋事!便就地捉拿!”

  眼前声讨的声浪便湮熄许多。

  却在这时,一个老妇人挎着藤篮冲上前来,指着何翦的鼻子骂:“郡守军这会儿倒是出来威风了!怎么我夫我儿被倭夷砍杀的时候不见官爷这般本事!我呸!一群孬货!”

  她怒得抓上一把篮中的烂菜叶狠狠朝着何翦丢过去!

  若非何翦闪避得及时,那些烂糊的菜叶便要摔他一脸了!他脸色铁青,喝道:“拿下!”

  两位兵士冲上前,片刻功夫便将妇人反剪双手,按在地上,那妇人撕心裂肺哭叫:“苍天无眼!竟叫这般狗官横行霸世!我也不活了!”

  她猛然一番死命挣扎下,居然教她挣脱,一头撞在何翦的马前,马匹受惊,冲天而立,何翦大怒,吼道:

  “竖子尔敢!”

  他横刀挥下,立时劈在妇人背上,撕拉一声,血液迸溅,妇人喉间发出骨碌的声音,当即重重地扑在地上。

  血,漫了一地!

  人群中瞬间安静下来,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郡守军不杀倭夷,专杀百姓!咱们拼了!”

  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或赤手空拳,或抓着石头就冲上来了,何翦连忙退后,兵士冲上前去,纷纷抽出刀来,转瞬间,地上又见了红。

  “郡守军杀人啦!”

  被捅伤的几位没有退缩,仍咬着牙齿,目眶血红,一把捉住刀把,狠狠抢了下来,惊得那些兵士连连退后,在这般氛围下,连原本退缩的民众也开始被鼓动起来,前赴后继冲上前去。

  何翦呼吸重了起来,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等情况,这班刁民都跟疯了一样!

  忙朝着身边的随行吩咐道:“让人传我命令,再多派一万人手过来!”

  前方又起了一阵喧嚣,似又开始冲突起来。

  耳边猝然一声惊呼:“不好!”

  何翦顺着身边督使的目光望过去,各个路口都有黑压压的人朝着这边来,并非驰援的郡守军,而是一群扛着锄头刀斧的民众。

  四面八方,像是蝼蚁一般源源不绝朝这边来。

  包围中的民众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齐齐呐喊:

  “杀狗官!杀狗官!杀狗官!”

  那位妻子受辱的虬髯大汉脱了困,当即将一身脏污的衣服脱下,三两下便跳到踏跺边上的石狮子上,挥舞着衣服,声音洪亮,透过挤挤挨挨的民众向外传去。

  “父老乡亲们!袁贼欺男霸女!罪恶滔天!”

  “贪昧血汗钱!苛捐杂税!是为豺狼!”

  “郡守军懦弱无能!不抗外侮!屠杀百姓!”

  “此行!当诛!此罪!不可饶恕!”

  人群中众人沸腾起来:“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外援的人皆跟着怒吼起来: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

  声浪几乎要掀掉巡台府。

  袁崇生坐在议事厅,他面色铁青,手中已是生了汗津津的一片。

  袁福听闻那撼动天地的声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再瞧着父亲的脸色,更是双腿觳觫,立时扑进袁夫人怀里。

  “娘!娘!你千万救我!”

  袁崇生再也忍不得,砰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下揪过袁福的衣领,切齿道:“你这孽障!今日之祸皆是因你而起!你还有脸哭!”

  袁夫人哭道:“老爷!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不如快些想想办法镇住外头那帮暴民才是!”

  袁崇生一把甩开,恨恨一掌拍在桌案上!他心知此事虽明面上看上去是因袁福之事引起,实际上乃这些日下来那帮刁民们对巡台府的积怨,只他全然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恶化!

  “曹师爷!”

  脸色苍白的曹师爷忙上前来。

  “外头什么情况?”

  曹师爷嗫嚅着,低下头去,不语。

  袁崇生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不可饶恕”,心脏开始突突突地跳起来。

  “何翦是吃干饭的么!这一点人都拿不下!”

  “大人……整条朱雀大街都被百姓挤满了,派来的郡守军根本压不住!”

  “胡说!都城百姓个个都闲得慌么!”

  曹师爷扑的一下跪了下去,声音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不止都城……外地的百姓都赶过来了!”

  袁崇生一下重重坐在椅上,面无人色。

  议事厅中,除了那愈发高昂的“不可饶恕”,便只剩下袁夫人哀哀的低泣。

  空气中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声浪像是突破到最高点,安静那么一瞬间,猛地轰隆一声,声浪炸开了!

  府门被破了!

  袁崇生这才似乎醒过神来,他嘴唇发抖,慌张地:“来人!护卫!护卫在哪里!”

  门庭前两个护卫手紧紧把在刀把上,惊惶警惕地看着前方,显然已是惊骇非常。

  没一会儿,二人慌得一下跑进厅里,

  “大人……暴民!暴民冲进来了!”

  未等袁崇生想出逃跑的路线来,议事厅的门牒轰的一声,被破了开来,挤挤挨挨的百姓目露恨意!站在门口!

  整条朱雀大街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郡守军派出的五千将士已被层层百姓围合起来,对峙着,其余六万将士被堵在都城门处,没有人敢与他们下命令是进还是退。

  进,便是一场屠杀全城百姓的骇人听闻!何况这里多少是将士们的血肉至亲!

  退,却也无能!岭南百姓!已都成了暴民!

  他们僵持在城门口,等一个最终拍板的人。

  今日的岭南都城俨然是一个暴乱的人间,四处皆是怒吼的暴民,他们拥簇着两辆牛车叫嚣着。

  袁崇生与其子袁福被剥去了袍服,浑身一片狼藉,用粗绳绑在牛车上,后面一辆亦是绑着两个人,是何翦与曹师爷。

  四人垂着脑袋,面上皆是粘腻脏污的东西,足下堆了半人高的蛋壳烂菜叶等物。

  袁福已是晕过去,嘴角流着涎水。

  前方,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百余人的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自西街城门而入。

  队伍插有广安王府的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

  带头的几个族长让人群停了下来。

  很快,马车便停在袁崇生前面。

  猊烈面无表情,掣住缰绳停在了马车前,他翻身下马,将轿帷一掀,一个身着白袍、身姿纤细的贵人扶着猊烈的手下了来。

  贵人松松抖了一下下摆,缓缓走到袁崇生面前。

  看着眼前那张昳丽无方的脸,袁崇生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吐着花舌的美人蛇。

  他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眯起眼睛,牙根咬得紧紧的,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是你!”

第34章

  袁崇生的脸变得狰狞异常, 他挣扎着,似要扑上去噬掉眼前人的血肉一般,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是你!”

  声调陡然拔高。

  李元悯垂眸看了他半晌, 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巡台大人未免太过高看本王。”

  他虚虚一指身后的百姓:“他们如此怨愤, 究竟为何……想必大人比本王更清楚明白。”

  袁崇生死死盯着他,牙根耸起。

  李元悯不再理会, 只踱步至何翦面前,

  “何参领,借你虎符一用如何?”

  却也不等他发话, 朝着身后的随行一示意, 那侍卫便跳上牛车, 从何翦怀里摸出那块虎符,恭恭敬敬递给李元悯。

  李元悯置在掌心间摸了摸,原地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郡守军几位督副使面上。

  “事到如今, 几位怕是脱不了责任了, 可现下还可以帮着百姓做几件事,将功补过,你们可愿意?”

  那几个督副使面面相觑, 当即拜首:“但凭广安王吩咐!”

  “好。”李元悯点点头, 侧眸吩咐猊烈:

  “城中不少人趁乱打劫, 你去协同几位督副使护持秩序,不得有扰民恶事发生!”

  “是!”猊烈接过虎符, 翻身上马,一行人快马朝着城门奔去。

  李元悯这才再看了一眼犹自切齿的袁崇生:“巡台大人不必如此怨毒本王,今日之事能否善终全权交由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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