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走得不是很快,似是有意等他,袁福心下大喜,他怎知解了个手,便教他得如此艳遇?当下火急火燎跟了上去……
许是酒意渐起,后面的事情他便不太清楚了。
看着眼前这个贞洁烈妇般的女子,他隐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正待扯着她的手一番责问,门口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来。
一群壮汉冲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见着眼前的情景,领头的那个更是横生怒意,一把揪起袁福的衣襟,左右开弓,打得他眼冒金星,耳芯拔锣齐鸣。
他未来得及辩解一句,当下便被摔在地上,又让众人一顿好打!
巡台府的府门大清早的便被急急敲开了,曹师爷匆匆从里面出来,看见地上萎缩一团的脸青鼻肿之人,险些认不出来那是府上的袁公子,当下挥手,让两个侍卫跟了上来,匆匆往踏跺下走去。
几个虬髯大汉站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曹师爷吊梢眉一抖,怒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对巡台府的公子下如此狠手!”
带头的大汉啐了一口,“哪里来的公子,不过是个欺辱良家妇人的贼子!今日拿他来,便是寻巡台大人问个清楚明白!奸·淫人·妻这件事他究竟管不管!”
此时虽是清晨,但因过了午后天气便燥热难当,故而岭南百姓一向天未亮便出来谋事了,此刻的朱雀大街,已是多了很多匆匆往来的行人,见着巡台府前的动静,自然便围了过来。
曹师爷见状不妙,忙于那汉子道:“有何事情咱们里头说去,何苦站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叫人看笑话?”
“笑话?”汉子似是忍着怒火,“老子便是要光天化日之下叫人瞧一瞧咱的笑话!可怜我那过门未满半年的娘子,竟遭这畜生荼毒!”
曹师爷一听,头皮登时发麻,他自然晓得自家的这位小主的荒唐,若在其他地域还好,但这里是岭南,岭南地域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无其他地方严重,但民众家宅观念慎重,若是人·妻受辱,便算是惹上大事了,前几日,騫县那边刚绞死个污人·妻女的醉汉。
果然,汉子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便嗡嗡嗡地交头接耳起来。
地上奄奄一息的袁福清醒过来,瞧见曹师爷在前,立刻挣扎起来,哭叫道:“师爷救我!”
他哪里还管什么风度不风度,涕泪泗流,正待挣扎着起来,当即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团破布,身边押着他的汉子匡了他两巴掌,怒道:“便是天王老子来!也要给个道理!”
汉子犹自在那边叫骂,说到激动处险些又要上前一顿老拳。
曹师爷生怕人给打废了,连忙朝身边怒喝:“愣着作甚么?还等着出人命么?!”
几位侍卫忙冲上去,想将人护住,汉子们自是不让,一时间,几个人推搡起来。
其间怒骂夹杂着袁福的惨叫,一片混乱。
眼瞧着围观人群愈来愈多,曹师爷额上生了一层汗,知道必得立时将人先给夺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一挥手,门庭上站着的侍卫全部下来了,几个来回,毕竟人多势众,那些汉子便被控住,按在了地上。
袁福好容易解了困,踉跄着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啐了一口,一瘸一拐上前,狠狠踩了地上的人,念及这几个时辰受到的殴打屈辱,当下心火上头,双手开弓,狠狠赏了为首的汉子几个巴掌。
“你这刁民!爷瞧上你的婆娘是看得起你!如今落在我手上!看爷这回饶你!”
那汉子目龇欲裂,疯了一般嘶吼着。
围观众人差不多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因新法推行及枉顾倭夷肆虐一事,民众间早已忍怒良久,又见巡台府大人的独子竟如此蛮横,简直视百姓如蝼蚁般践踏。当下侧目纷纷,便有几位看不过眼的上前来指责。
袁福一声冷笑,点点头,指着那几人道:“好、好、好,有一个算一个,看今日谁敢为这刁民说事老子便剐了你!小爷不信了!老子还耐不得几个贱民!”
话音未落,脸上激痛,一个鸡蛋砸碎在脸上,满脸的黏腻污秽。
未来得及开口叫骂,又刷刷刷几枚鸡蛋烂菜叶过来,砸得他浑身皆是。
众人皆是满面愤怒,气势汹汹怒骂着。
“欺人太甚!”
“还有王法么!”
“巡台府竟是这般作践百姓,天理何在!”
“畜生!”
这下袁福再也不敢叫嚣了,连忙躲在一众侍卫身后,犹自强撑着:“你们……是要造反么!”
眼见愈来愈多人围了上来,曹师爷惊得背上都湿透了,连忙命侍卫一行人快速退回了府门,砰的一下,急迅将大门紧紧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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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什么!”
今日迟起, 袁崇生尚还穿着素色单衣,听闻曹师爷来报,惊得一掌拍在梨花木桌案上, 上方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溅了一桌面的水渍, 袁夫人正堪堪为他束起发,亦是被曹师爷吓得面色苍白。
“我儿可是安好?”
曹师爷忙道:“夫人安心, 少爷性命无虞, 只受了些皮肉伤,已经请了大夫过去照看一二了。”
“还念着那孽障作甚么!”袁崇生拂袖大怒:“索性直接将他丢出, 让那些刁民撕了, 正好眼不见为净!”
袁夫人恸哭:“老爷, 咱们袁家就这么根独苗,若他出事,您叫京中老太太怎么活!”
“再容他这般胡闹!袁家家门便给他毁了!当真是慈母多败儿!
袁崇生面色铁青,他虽妾室颇多, 然而这些年膝下唯袁福一个男丁, 老太太自小像眼珠子般的疼爱,竟不想娇养出这么个辱没门楣的东西!当下挥袖,让大丫鬟扶袁夫人到内室歇息。
匆匆披上衣袍:“如今外头如何?”
曹师爷道:“侍卫翻上墙头看过, 估计有一两百人围在府前。”
“哼!这帮刁民!”袁崇生轻嗤, 目中冷光, “还真当要造反逼官不成!”
他叫来随行:“去,让何翦带郡守军过来, 先拿下几个闹事的头子杀鸡儆猴一番!看谁还敢这般僭越!”
“这……”一旁的曹师爷疑虑,劝道:“岭南民众多有莽气,大人, 您看看是否先出去安抚一番,暂不用郡守军的手段?”
“安抚?”袁崇生斥道:“你瞧瞧外面那闹腾的动静,再耽搁片刻,恐怕府门都要叫他们给拆了!”
他微眯着眼睛:“若开头不给他们几分颜色,真当我这巡台府是人人都可以行走一二的?”
前几日,清河境的族长带人来闹事,一番雷霆手段,便再也滋生不得事端。这般刁民,自得用非常之手段,这是他为官多年的经验。
“……属下遵命。”
曹师爷听着外头隐隐约约的叫嚣,按捺下心头的不安,吩咐侍卫立刻出发去郊外大营让何翦速速带一千郡守军前来安防。
巡台府前,已是挤满了人,府门上的铜钉已被堵门的民众砸得狼藉一片,朱红大门遍布着各般污渍,显然被人用各般东西丢过。
待何翦领着一支千人的郡守军前来时,府门前围堵的百姓更多了,已有数位民众搬来石块,正重重砸着大门,轰隆轰隆的。身后民众个个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狗官!欺压百姓!天理难容!”
“放人出来!”
“苍天无眼!小人得道!”
愤怒的讨伐声此起彼伏,几要冲天。
何翦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这形势比他想像得要严峻得多。
身边的手下策马上前,他面上显然也颇为吃惊,只急急凑到他耳边:“参领大人,这般多人,可如何是好?”
何翦思忖片刻,“传我命令,再从营里拨五千人马过来备防!”
他手一扬:“剩余人马听我命令!围合巡台府,将闹事的刁民隔离,拿下几个带头闹事的!”
“是!”
转瞬间,乌压压的郡守军呈围合状,倾轧上前,将巡台府门层层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