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想要小孩吗?”闻良人反问道。
青屿想了想,抿着嘴摇摇头:“我想......随缘罢。”她没有感受过完整的来自父母的爱意,就算来这里做了战青屿,她老爹不也是为了大局险些把她放进一个谋局里。想到她也有朝一日要做父母,她如堕雾中,手足无措。
“那好,那便随缘。”闻良人温润答道。
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说出的这句话,青屿迟疑:“可是你要如何同家中交代呢?”
“江湖之家,没那么多繁琐规矩。”
“可——”
“蛊毒虽解,但毕竟影响到了你的身体。你这个情况,在游灵山上时师傅便同我说过了,你若定要求个答案,我也实实在在告诉你,”闻良人边说边用大手裹住她的小手,真诚道:“我只要你活着,其余都比不过一个你。”
青屿听得感动,眼眶发热,怕被他看见掉泪,一头扎进他怀里,趁机把眼泪刮蹭到他衣服中去。
“还有,我已派了灵士助苏罂韶去寻那稳婆,当中事宜我都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事,他才要来瞧她一瞧。
提到身世这个□□,青屿觉得全身泄气。
她直起身子,苦恼不已:“皇上诞辰那日,我在銮殿上闹了那么一出,澹台安在场,这个把柄在他手上,我不照他们的安排来,想必他们也不会叫我好过。只是奇怪,何以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因为他们忙着更重要的事。聪明如你,现在的情形,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如果战青屿真的是玉黎人,恐怕以后,再无安生之日。”
闻良人揽她入怀,劝慰道:“生做哪国哪朝人,谁能自己说了算?不妥的并非是生做哪国哪朝人,而是有人自以为可以翻云覆雨、随意拨弄他人一生。”
“闻良人。”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嗯?”
“你一定会当上武林盟主的!”她在他怀里坚定不移道。
闻良人失笑:“你很希望我做武林盟主?”
“主要是我想做武林盟主夫人。”想到以后走到哪里都有人喊她盟主夫人,那是多酷飒的一件事呐!
当然,还有她在一大家子面前夸下的那张海口......
她边想边往他怀里钻,却发觉他身子削瘦得厉害,不由挣开他的怀抱,上上下下端详起他来。
“怎么了?”
“你何以瘦了这么多?”她蹙起眉头,语气略带不悦。
上一次,她只觉他脸颊削瘦了些,方才一抱才知他身体竟也变得这样单薄。她感觉到,他有事瞒着自己。
闻良人却还是霁颜带笑,说她多想,“坠渊后我来不及好好调养便赶来大都,后又忙着处理幽灵阁的事情,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大吃大喝它几日,什么事也不会有。”
青屿不信,她脑中快速猜想起各种可能性,是什么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憔悴如此呢?
须臾后,她脱口质问道:“是你捡到的那本武功秘籍是不是!你是不是练了它才变成这样的!”
“青屿,你先别激动,听我说。”闻良人忙出言安抚,急欲解释。
青屿无法不激动,她急于表明心迹:“若要这样伤你身子的武功,必定不是好武功,若要练这样的武功才能当武林盟主,我宁愿你不当!”
“那你便做不成武林盟主夫人了。”他笑道,企图以此缓和缓和她的躁气。
“你道我的命留住最重要,什么也比不过一个我。我亦是。”她一副豁出去的就义模样。
闻良人定定看着她,眸中尽是她的身影。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缓缓往下移动,摸到她的鼻子、脸颊、薄唇,再往后去,是她的耳朵。
最后是她的眼睛。
初始,他便是被这双清净的眼眸打破了心防。
被他手轻轻抚摸,青屿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着他指尖微弱的温度。再次睁开眼睛时,闻良人平日里似深潭的眼眸此刻如香花飘落,只余幽美。
他道:“好,那本气典,再不练了。”
☆、归还虎符
以闻良人的底子,大可不必沾染旁门左道,怎么如今一反常态,去依赖一本气典呢?青屿想不明白,不过经此一事她知道了,大侠们捡到的武功秘籍不一定都是好的。
“当时我双腿俱断,大夫为我接上骨后道要修养百天才可行动,我怕你在大都有什么情况,心中焦虑得很,后记起师傅以前曾提起《九载功变气典》里头有易筋修骨之法,就没忍住,翻看起来。”闻良人向她坦白道。
难怪他的腿好得如此之快......
“那你来了大都,也见了我,怎么还继续练?”
闻良人心虚笑道:“因为闻某也是凡人。那气典上的功法心诀,叫人看了便放不下。我也有私心,希望之后在武林盟会上能顺利打败百里肃。”
“为何你练气典上的功法,会如斯憔悴?”
“气典上的功法都较为霸道,需先消去些内力,我想着以我的内力,先消去一些应当也无妨......不过看你这紧张的样子,是我高估自己了。”闻良人难得笑中带了些不好意思。
“气典在身上么?”
“在的。”闻良人由怀里掏出气典。
青屿夺过气典,从床上腾起,跑到烛火前,手疾眼快把气典烧了。闻良人看她一连贯行云流水的动作,猝不及防,有些心疼道:“我已经应了你不练,烧它作甚!”
“这种武功秘籍害人得很,不能留它祸害人。”书烧了大半本,青屿把它丢到地上,直烧得差不多了才跺脚灭去上面的火苗。她双手叉腰,颇为自得:“看看你这舍不得的模样,我更觉得我做对了。”
闻良人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揣着委屈默默看向地上化为灰烬的气典。青屿作状要捂住他的眼睛,鼓励道:“相信我,你不需要这邪门的东西也能成功!”
闻良人轻轻拨开她上前要捂上他眼睛的手,又顺势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拉入怀中,青屿听得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其中掺杂着素日里未可闻见的疲倦:“从前好胜,其实心底空落落得很,也不敢松懈,一则怕不能相助师兄;二则恐有负家中期望;三则怕由高处跌落,人心经不起考验。”
“不怕,”青屿双手轻拍他的辽背,“以后本郡主兜着你。再大不了,一起跌落。”
闻良人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没再言语,二人静静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外头拥太子上位的呼声越来越高,朝臣们也开始逐渐站起队来。太子一党认为皇帝急病、时疫当道,朝政不可因此耽搁,主张太子该在此国难之际勇身而出,担起坚国一任。
附庸二皇子一派的大臣们自然是不愿意的,此时若大权旁落到太子手中,二皇子更难翻身。戏剧的是,宜嫔这一小派也掺了一脚,站到了二皇子一边。对于宜嫔来说,三皇子顾祥虽还小,只要皇上挺过这次,未来还有机会。但若叫太子得了逞,那便再无指望了。
是而吵吵闹闹,一堆大臣围堵在太后宫外,欲给太后施压,希望讨得太后一句话。太后烦得紧,索性称病不见。
在这样的时势下,太子顾蒙亲自登门了镇国公府,拜访了镇国公战吉吉。青屿听得玉姬来报,面容也逐渐变得肃穆,“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我没猜错,十之八九,他是为着虎符来的。”
果然,太子前脚刚走,后脚战吉吉便唤人来传青屿到书房去。一进书房,战吉吉开门见山:“方才太子来过,道如今朝局复杂,他需要强有力的支持去帮皇上稳住,暗示为父可将虎符交予他。”
“爹有何打算?”
“爹想听你的,交还给皇上,可现下这情形,为父要如何交还给皇上呢?”比起往昔,战吉吉语气柔蔼了许多,“老五你脑子转得快,帮爹想想。”
青屿心下松了口气,好在她这个老爹脑子还是清醒的。太子这一登门,让他彻底意识到虎符其实是块烫手山芋。
“依屿儿的意思,可交到安靖王手中。”青屿回道。
“你说什么?!安靖王?”战吉吉不可置信。
青屿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先帝本来就是担心顾诀手中有半块虎符会做出谋反之事,才临终托战吉吉想法儿拿回在顾诀手中的那一块虎符。青屿反叫他把虎符给到顾诀手中,在战吉吉眼中这和送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