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一副迷茫不已的模样,倒叫战奇、战斐不好意思再抓着这事追问。出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比战青屿更难受,习武之人失了功夫,如同断了拳脚,加之从前的战青屿叱诧风云何等人物,现在只能忙着相看成婚对象、关在这院落里睡大觉。战奇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真是太苦了。
青屿自然不知道战奇在脑海里把自己的凄苦脑补了一遍,她想起那日在藏香阁虹芸所说之宫中八卦,现在她已不可能再上朝堂,不过面前这两位似乎可以。
“三哥、四哥,来都来了,坐吧。”她也从榻上起身,招呼他们在院落中的石桌上落座。
“屿妹,你放心,此事你既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三哥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战斐和她信誓旦旦保证,同时看向战奇。战奇也连忙赌咒发誓。
青屿按下战奇指天发誓的手指,舒心一笑,“现下我是无法再进朝堂了,朝中动向还需要两个哥哥与我说说。”她说完这句话,便看到战斐脸色沉了沉。
战奇也叹了口气,语气愤懑:“大姜战事刚平定不久,朝中就有人提出要父亲将虎符上交回朝廷,父亲气个半死,还好觉得无此必要的人也不少。不过此事一出,交不交出虎符都难办得紧。”
“皇上是什么态度呢?”她问道。
战斐冷笑,“此事之所以难办,就是因为看不出皇上的态度。父亲年迈正直,握着虎符是为着对先帝的承诺,他压根就没揣测过新皇之意。”
青屿黯然,战吉吉的性格并不难琢磨,他是非常典型的武将性情,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厮杀四方,到了朝堂上思维却简单得紧,只晓得忠诚一道。战吉吉手中虎符是先帝所赐,并说明无须归回给新皇,只令镇国公府倾全府之战才,保新皇、护金螭。
按理说,虎符分为左右两符,左符交由将帅,右符握在皇帝手上,只有两符相合才可完全调动军队。新皇若是想收回右符,也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啊......
青屿想不通,“先帝给父亲虎符时,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呢?”她觉得新皇无权收回虎符这一点,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战奇、战斐都表示没有听战吉吉提起过。
青屿想起星月所说之镇国公府的大难,她隐隐觉得,与这块虎符脱不了干系。
“那父亲的意思......”
“他自然不愿将虎符交出来,一则是为着对先帝的承诺;二则是因为大哥的顾虑,虎符一交,难保镇国公府会失势。”战斐正经道,“如今新皇刚登基小半年,朝中局势还在浮沉之中,若虎符上交,镇国公府地位决计是不能与现下相较的,届时我府不知会有什么动荡。”
青屿点头,战安所虑不无道理。
“除去此事,还有什么别的吗?”她心中记下虎符一事,想着到时要问问苏罂韶。从前的战青屿留下那样的嘱托,一定是洞悉或者发现了什么,只要她有下过调查之令,就能从苏罂韶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其余不过赈灾、干旱、科举等事宜,”战奇努力回想了下,忽然拍了自己的大脑门,“有个事情倒挺出奇的。”
“何事?”
“南边莒州近来兴起一种丝绸叫飞萤绸,据说将飞萤绸披在身上,即使身处黑夜,也能散发出如萤火虫一般的点点星光。莒州州府大人上书汇报,现莒州百姓人人都想着法儿钻营如何量产飞萤绸,想将这门生意作为莒州特色来发展。”战奇言罢看向青屿,“我想这飞萤绸如此火热,大都的千金贵女们定想要讨得一两件,我到时也让人留意留意,给阿屿你搞来一件。”
“好啊!”青屿却之不恭,这样的神奇之物她也想见见是什么样子。
战奇、战斐话讲完也没有多留,只让青屿继续休息,青屿叮咛他们朝中若有何要事、奇事,不要忘了来和她说说。两个兄弟因为知道青屿武功失去的秘密,感觉自己与妹妹比从前更亲近了些,乐么呵地答应了。
到了夜里,墓兰从左丘檀处为她带来一封书信,信中说道:十日后左丘檀因要与那闻良人相见,无法与她同去会见幽灵阁阁主,青屿只能只身前去会见,会见的时间地点都在信里头。会见的地方在莲方寺。
“你可知道,左丘檀与闻良人约在何处相看?”青屿将书信凑向烛火,让其燃烧殆尽。
墓兰答道:“就在熙来客栈,之前白狼和星月住的那间房。”
“熙来客栈与这莲方寺距离远吗?”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没底,幽灵阁这种字眼听着就诡异得很,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情,万一她气场镇不住可咋整?总归是左丘檀东奔西走,阅历比自己深厚,有她在自己身边也心安点。如若两者距离不远,她拖到左丘檀相看完毕再赶来也不是不能做到。
可惜,她要失望了,因为墓兰面无表情地告诉她的答案只有一个字:“远。”
“主子可有什么要属下带回去给檀主子的?”墓兰见夜色已深,不敢打扰她休息。
青屿想起日间战奇提起的飞萤绸,朝墓兰点头,“有的,让左丘檀想办法帮我搞一匹莒州的飞萤绸来。”墓兰于是领命而去。
她把墓兰调去左丘檀身边后,虽把白狼和星月调回了身边,苏罂韶还是给她拨了些人手潜在暗处。对于人手要求,青屿只有一个:“要那种会学夜枭叫的。”
苏罂韶彼时闻言黑着一张脸,给了她一个骨哨,“你现在居然退化得连如此简单的口技都不会了!我们之间存在暗号原本就是为了不让他人知道我们的联络方法,你再这样下去,半个大都的人都能用三声夜枭来让我现身!这个骨哨你收着,以后若要我现身,吹响它便可以了。”
青屿被他说得颜面尽失,没想到从前战青屿还会口技这么牛逼的技能呢!当然,这不妨碍她喜上眉梢地收下那枚骨哨。苏罂韶贴心地给哨子穿了条红绳,让她贴身带着:“现在你的脑子胶柱鼓瑟,别再把它给我搞丢了!”
她走近窗边,刚想拉出骨哨吹响,窗户自己打开了,从窗户里越进一人。来人一身青袍,领口绣着一片孔雀羽毛,五官棱角分明,面色冷穆,正是郎雪松。
这个人一出现,应该没什么好事。青屿对他这种动不动就破窗而入的习惯也十分不喜:“看来你是进我闺房进得无甚难度了。”
郎雪松听了这话,脸上飘过一丝僵硬,“少主恕罪,下次属下会先敲窗户。”
“不必了,以后你若有事,想法儿叫人进府通知我,咱们约在熙来客栈相见即可。”她边说边走向妆台坐下,由镜子里看向背后的郎雪松,对方并无疑他,只道了好。她拿起梳子假装梳发,强自镇定:“今日你来,又有何事?”
“公主已经来了大都,想必少主已经见过了。”
说到这个事,青屿态度便更不好了,她冷冷开口:“上次你来,可没和我说起过公主要来这个事。”
“为保公主安全,实属无奈。”
“你怕我对她下手?”她想来想去,郎雪松这么说、这么说的原因,只能是这个。郎雪松与苏罂韶不同,很明显他真正的主子,不是战青屿,是他口中的王上。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有否认,继续道:“王上的意思,公主前来,若少主与安靖王无法顺利结成良缘,公主会替少主完成这个任务,少主只需辅助公主即可。”
卧-槽!
青屿手一抖,放下梳子。这个郎雪松每次带来的消息为什么总是这么震撼?!这是什么意思?玉黎国国主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人和顾诀成这姻缘之事呢?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女儿?直觉告诉她,顾诀身上肯定也藏着什么秘密。
“知道了。”她应完又问:“还有其他事?”
郎雪松摇头,“没了。属下告退。”
待他飞窗,完全消匿在夜色之中后,青屿还未吹响骨哨,苏罂韶就来了。青屿不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前后脚来汇报事情的。
“他已经告知了你蒋珺瑶来金螭的真正目的了?”苏罂韶问道,显然他在这附近有一阵子了,这么看来,苏罂韶武功应当比郎雪松高强些,毕竟她所见这两次,郎雪松都没有发现苏罂韶。
青屿笑道,“若我与顾诀无法结姻,蒋珺瑶就要亲自上阵,我呢,就要帮她成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