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领头人注意到骑在马背的楚长宁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抓起大刀,想要挟持楚长宁。
赶来的潘鲁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视野里闪现一道黑影,从暗处凭空冒出一名佩戴无脸面具的黑衣男子,轻而易举接下一招。
面具人抬起一脚将张三踢开,立在楚长宁身后,高瘦笔挺,衣摆在风声里簌簌作响。
张三一阵心悸,又看到潘鲁带着一伙人赶到,顿时破口大骂:“道有道规,潘大当家这么做不太合规矩吧!”
潘鲁狠狠“呸”了一声:“谁跟你一路的,我潘大当家只劫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和恶贯满盈的富户,劫的是不义之财,可不像你们连普通商队也烧杀抢掠。”
被两面夹击的张三高声道:“既是潘大当家看不上,那还杵着不走?”
“老子偏不走,毕竟这里有老子瞧上的压寨夫人。”说着,潘鲁往楚长宁的方向扫了一眼。
楚长宁睨了一眼那个叫嚣着占她便宜的山匪,挪开视线。
见潘鲁不肯走,张三不敢再耗下去,立刻撤了人。
等人走,商队管事的人过来向楚长宁道谢,离得近了,略惊讶了句:“清平县主?”
楚长宁亦觉得此人眼熟,从马背上跃下:“你是……”
那人拱了拱手:“我是许大人身边的管家,听说豫州紧缺药材,我家大人派我运送了几车过来。”
楚长宁目光一扫,堆了整整七个车马的箱子,如果这里面都是药材,那可以救多少豫州的百姓啊!
楚长宁唇含微笑:“你们大人有心了。既是同路,你与我们一起走,这样沿途也有个照应。”
管家欣喜万分:“如此,极好。那在下先谢过县主。”
楚长宁百感交集,朝面前众人拱了拱手,真切:“不,该是我替豫州百姓向你们道谢,一路血雨腥风,诸位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受累了。”
商队里的人颇受意动,虽有听过楚长宁的不堪名声,真正见到了,却觉得她性子爽朗,可见传言当不得当真。
于是,接下来启程的队伍里,多了运送药材的商队,以及潘鲁的人。
半路上,管家忍不住对楚长宁一通盛赞:“县主能将这一伙山匪招安,真是女中豪杰,英明神武啊!”
接连赶路,楚长宁浑身骨架子累得慌,听到身旁人的吹捧,不免心虚:“他们不是本县主的人,是自己要跟来的。”
管家心口一颤:“就,就让他们一直跟着咱们啊!”
楚长宁颔首:“有他们跟着,你看一路上有谁敢招惹?”
好像县主言之有理,管家哑口无言。
又往前行了半日,遇到许多逃难的流民,听人说前面官兵在围剿流匪,有逃窜的匪徒当街杀人,让她们赶紧掉头……
爹爹,楚长宁眼睛一亮。
前面路途遥远,已快午时,就地寻了片没有牲畜尸骨与残木堆积的空地,还算干净的落脚地,众人用了些干粮和净水。
不远处的黄土小山坡,站着个十岁左右的稚童,浑身脏兮兮,一双眼睛却很明亮,眼巴巴地望着她们手里的食物。
楚长宁用帕子包了个干饼裹好,扔出去。
小孩捡起帕子拆开,咬了一口饼子,转身跑掉了。
一桩小事,如大海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波澜,很快被众人抛在脑后。
休息完,她们又加快步伐,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前面有驻扎的军营。
却在这时,从山道里冒出刚才拾饼子的稚童,指着身后的山坡道:“姐姐,那边山坡下躺着一个穿盔甲的人,好像受了伤,还流了好多血。”
听说有人受伤,管家心急忙慌要去查看,楚长宁和夏竹刚要抬步,楚长宁突然紧盯那稚童可怜巴巴的表情,出声打断:“别去,可能有诈。”
潘鲁后知后觉,大喊:“快退开,那是流匪的圈套。”
闻声,稚童突然往后方退去。
见肥羊不上钩,从山坡后冒出一伙穷凶极恶之徒,将她们里里外外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男子上前,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到楚长宁身上,见她用一根玉簪子将墨发全部束起,长身玉立,虽是男子装扮,可乌发红唇,一眼瞧着,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赵四目露惊艳:“果然是女人,还是个美人儿,我赵四可真有福气,得了这么多药材还有美人。美人,你从了我吧!”
楚长宁丝毫不慌乱,牵了牵朱唇:“药材可不能给你,但你的命,可以给我。”
赵四乐道:“你若能取,便来取走就是。”
说着,赵四还想上前挑起她下巴,楚长宁挑了挑眉梢:“夏竹。”
话落,夏竹会意,立即拔剑,劈头盖脸地朝匪首斩去。
赵四不料她们下手狠辣,险险躲开,更那小娘子的剑尖却如风随形,肩上胳膊挨了两刀,痛得他哇哇大叫:“来人,给我上,将这群肥羊给我拿下,重重有赏。”
局势混乱,刀剑无眼,楚长宁不能令夏竹分心,迅速后退。
寻了空隙,她以食指和大拇指交叠放至唇下,一阵急促的曲调悠悠扬扬。
马厩里的一匹棕马挣脱了缰绳,朝黄土高坡奔去。
彼时楚若英正与永安伯爵候商量攻打路线。
末了,永安伯候唉声叹气:“山匪易缴,只是刚停泊的两船药材全部被流匪所毁。这群匪贼巴不得豫州一直乱下去,丝毫不顾及这些无辜人命,该千刀万剐。还有豫州的这些酒囊饭袋,在其位不谋其政,真真可怜了豫州的百姓。”
楚若英附和:“从最近的地方抽调,最快也要三两日,城内的百姓们恐怕也熬不住了。”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听到属下来报,楚若英眉心突突一跳。
烈焰,因通体毛发棕红,跑动起来如一团火焰,因此得名。
它从盛京陪他一路来到豫州,平日里除了他,烈焰都不愿意让别人靠近。
难道是……
楚若英带了一队人马去追,远远瞧着,就看到流匪正在围攻一伙商队,眼神一扫,复而落到一个熟悉的侧影……
楚若英瞪大了眼睛,一夹马肚,加快了驰骋,只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护住女儿。
倏地,一支利箭破空射来,从后背刺破了一个贼匪的胸膛。
带着浓重难闻血腥气的温热液体,飞溅到楚长宁的衣衫,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抬眼望向从山道另一端疾驰而来的一队铁骑,为首的男子身穿黑色锦服,眉眼较两年前越发精致俊美,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那男子,正是两年前去往辽东的程玄。
第42章 乖顺认错 爹爹,我错了
现场混乱, 夏竹一脚踹翻一个想要近身偷袭的匪徒,楚长宁翻身上马,余光里跃出一抹棕红色的流焰, 继而望见追在烈焰身后的楚若英……
一个对视, 楚长宁心下稍安,唇角还没来得及扬起, 一支利箭破空, 温热的血液喷溅, 楚长宁的衣裳也沾染了污迹。
她抬眼望向山道另一端的铁骑,几乎眨眼间,铁骑已至跟前, 哒哒哒的马蹄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为首的程玄狂挥着一把利刃, 一路鲜血开路, 仿若临世杀神。
有了程玄的铁骑加入, 队伍的劣势瞬间扭转,被四五人围困的夏竹得了喘息时间。
瞥见匪首赵四转身想趁乱逃走,程玄提刀追了出去, 楚若英带着一队人马也及时赶到,从后边包抄断掉赵四的退路。
前面有官兵,后背有杀神, 在赵四惊惧的目光里, 程玄提着染红了的利剑,寒光凛凛的光芒, 照在他眼里毫无波澜。
赵四见程玄一身血煞气,显然是手里经过人命的那种搏命之徒,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煞星手里, 就听楚若英出声制止:“等等,先别杀他,从他嘴里可以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闻言,程玄才收回剑势。
手底下的人拿绳索将赵四捆了,楚若英这才往那边烂摊子里的女儿看去。
楚长宁下了马,嫌弃地取出手帕擦拭身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掉。
胳膊被什么东西拱了拱,她侧身看去,惊喜道:“烈焰。”
楚长宁摸了摸它湿乎乎的鼻子,烈焰舒服得打了个响鼻,马尾一甩一甩,彰显着它的欢愉。
感受到有视线落到自己的脊背,她身子僵了僵,硬着头皮转过身去,面对上前的楚若英,见他板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