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芽 曙光」·25
再次进入那个以红色调为主题的小间时,程江淮不动声色地将郑礼揽在怀里,拿手覆住怀里那人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动,我带你过去。”
郑礼在程江淮的怀中发出一声轻笑,随着程江淮的引导默默地朝前走着,待程江淮开口说“好了”,他便趁机抓住程江淮将要放下的手,拉至唇边吻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五指塞入程江淮的指缝中,在身边握紧。
程江淮面上稳如泰山,心想这家伙今天三番两次地撩拨他,等到机会合适了准得让他尝尝随意撩拨人的下场。
在他们抬头朝墙边的一幅画上看去时,意料之外看见了这些画作的主人汤慧敏正站在不远处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们。
郑礼不知道他方才的那一串动作究竟有多少落入了汤慧敏的眼里,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程江淮反而很从容朝汤慧敏喊了一声“汤姨”,然后将郑礼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汤慧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郑礼耳边的纱布上,眉头一蹙:“你耳朵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郑礼这才意识到,高彤乐可能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汤慧敏提到自己的事情过,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酸涩感,可能是有些心疼高彤乐,不过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对汤慧敏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小心碰到的,没什么大问题。”
汤慧敏环顾了一下周围道:“是小乔和你提起的这个画展吗?”
“小乔?您说的是钟意吧,”郑礼回答道,“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几次相关的采访,也听钟意提起过。”
汤慧敏点点头笑着说:“你们要是不嫌我这个老婆子打扰的话,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给你们讲一讲这些画。”
郑礼一听,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连忙答应了下来,跟着作者本人一幅幅地看过去,听得双眼里都闪闪的,似乎发着光。
“汤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程江淮问。
汤慧敏给他指了指窗外飘了一天的雪花:“气象台发布了今夜暴雪橙色预警,甚至可能会升级为红色,道路可能会被封锁了,所以画展临时决定提前结束,我过来收拾收拾。”
跟随着汤慧敏,没多久几人就快走到尽头了,郑礼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对了汤姨,我在电视上看到说有几幅很优秀的画作是出自一个未署名的神秘作者?”
郑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来到汤慧敏的画展,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别人的画作,终归是怕自己的话会影响到汤慧敏的情绪:“上次还没看到家里就停电了,所以有些好奇。”
郑礼观察着汤慧敏的表情变化,却见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在最后一个隔间了,你们跟我来。”
两人跟着汤慧敏走进了最后一个小隔间,里面有个西装革履的参展者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在看其中一幅画,似乎是认识汤慧敏,汤慧敏朝他打了招呼,那位西装革履朝的男士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
“您这幅画,卖吗?”男士开口问道。
郑礼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幅画作上是,第一反应就觉得这幅画有些眼熟。紧接着,几乎是瞬间,他便认出了这幅画,他目光惊愕地回头看了看挂在另一面墙壁上的两幅画,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汤慧敏。
“这……”
程江淮皱了皱眉头,用大拇指蹭了蹭郑礼的手背,轻声问:“嗯?怎么了吗?”
汤慧敏面带歉意地对那位男士说:“不好意思陈先生,画作并非出自我之手,不卖,如果有可能,我会帮您问一问它的作者。”
那位被称作陈先生的男士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唐慧敏:“汤教授,如果有可能,就麻烦您帮我转交一下我的名片,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了。”路过郑礼和程江淮身边时还和郑礼的眼神短暂地交会了一下。
待陈先生离开后,汤慧敏对郑礼笑了笑:“怎么了?是有些惊讶?”
“画是小乔之前给我的,在画展中加入这个特别的‘小彩蛋’也是她找我商量的,”汤慧敏将手中的名片递到郑礼面前,郑礼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接住,“至于这幅画要不要出售,或者要不要公开作者,什么时候公开作者——郑礼,这都是你的自由。”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打发一下其他的参展者了,你们自己看一会儿。”
随着汤慧敏踩在地上一声声渐远的脚步声,郑礼缓缓回过神,他张了张口想和程江淮解释一下事情的始末,又发现自己却还什么都没弄明白。
“我知道。”程江淮揉了揉郑礼的头发。
郑礼捏住名片的手指用力地都有些发白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那张名片,顿时呼吸一滞。
黑色的简约名片上印着一行烫金大字:国家美术家协会。
右下侧坠着几个小字——副会长 陈天玦。
国家美术家协会、副会长陈天玦什么什么的,全都属应某人胡编乱造,与现实无关。手动狗头……
第45章 「新芽 曙光」·26
郑礼和程江淮从画展离开时外面的雪已经下大了,雪花像密密麻麻的鹅毛一般纷纷下落,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吱吱”的声响。停在路边停车位的车子也都像披上了外衣,一时间叫人分辨不出属于自己的究竟是哪一辆。
郑礼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比喜悦要多出更多的是震惊和惶恐,他看了看身边坐在驾驶位的程江淮,神色动了动,终究还是抿了抿唇撇开了视线,在窗子上抹了一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因为道路积雪过多,车行驶的有些困难,才走了不到半公里又突然停了下来,车停的有些急,郑礼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俯去,系在身前的安全带起了作用,背部又再次贴上座椅。
“还好吗?”
程江淮第一时间急忙开口问郑礼,眼神在郑礼身上逡巡了足足三圈才松下一口气:“前面好像出事故了,我们得等等了。”
缓过神来后,郑礼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但是郑礼却有点冷,他抬手把围巾长摆拉起一边,在脖子上又缠了一圈,几乎把半边脸都裹了进去。
他突然想起之前乔钟意对他说过的那句:“说到底,你其实是懦弱的。”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
程江淮的话将郑礼从乱如缠丝的思绪中拉回来,他看了看窗外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的大雪,轻轻“嗯”了一声。
程江淮看郑礼又往围巾里缩了缩,默默地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心里没答案的话就先不要想那么多了。”
闻言郑礼愣了愣,他的手还一直攥着口袋里的那张黑色名片,如果名片的材质是硬质纸而非PVC塑料,此时大概已经被郑礼捏皱了。
“不是的,我只是……”郑礼低了低头,口鼻都闷在围巾里,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我只是觉得还不够,你不了解我爸,他不会让我有机会的。”
“如果还有我呢?”
程江淮的声音像是浸在温水里一般轻柔,以往凌厉的双眸里也漾着让人舒适的笑意,郑礼看的有些呆。他抬手揉了揉郑礼头顶毛茸茸的头发,又将他的围巾拉低了些,掖至下巴后:“那些已经出名了的画作,以及我都是你的底牌,等你有勇气了再亮开也不迟。”
“但是现在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要解决。”
郑礼不解:“什么?”
“你的晕血症,”程江淮伸手轻轻点了点郑礼染了些粉的脸颊,继而在他没受伤的那只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些,引得郑礼轻飘飘地瞪了他一眼,他笑着把手拿开,去拉郑礼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如果你不希望将来有人质疑为什么你的作品里总是缺上一抹红色,就听我的乖乖去做治疗,我会给你联系好医生。”
郑礼回到家时天色早已暗沉下去,他盯着门口那扇冰冷的深色大门,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他的方向看报纸的郑建华,旁边周放腰背挺得直直的,看见郑礼后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郑礼默不作声地走向楼梯,左脚刚踏上第一阶楼梯,就听见郑建华用并不怎么愉悦的语气说:“你从昨天起就不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