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纭纭忍住了摇头的冲动,这哪是泥腿子啊,这分明就是在为子孙后代的幸福而考虑啊。
贺章之慵懒的垂着眸子,用手指顺着陆纭纭如瀑般的秀发,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说现在不是带你回去的时候吗。”
陆纭纭被摸的很舒服,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好奇呀,但是问了公子,公子会告诉我吗。”
贺章之停下了手,温声道:“会。”
“那是为什么呢。”
贺章之附耳,呵声道:“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到收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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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儿姐姐,是我,香菱。”
崔婧雁开开大门,领口盘扣因为走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扣上,所以露出她白皙的肌肤。
香菱下意识“哎哟”一声,连忙小声说道:“雁儿姐姐,都怪我不好,这么早喊你。”
崔婧雁温柔的摇了摇头,耳垂羞红,然后挽起手指扣起了盘扣。
她眼神掠过精光,根据前几次的查看,每当这个时辰宋衍庭就会从那宅子里出来,而他所在的那辆马车也会从自己的家门口经过。
香菱的敲门是自己安排的时辰点,等得就是宋衍庭。
她故意露着细长的脖颈,几缕黑发缠绕在锁骨上,她容颜清秀,虽不是艳丽的芍药花,但她的这份温柔小意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似是一朵该本人捧在手心里的栀子花。
“啊...”突然,梅花盘扣上的珠子掉落,崔婧雁急忙弯腰去捡,她不知觉中胸口的风景敞的更开,可是她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的执拗捡着珠子。
当她露出笑容捧着手里的珠子起身时,抬眸就看见了那掀开车窗帘子的那张俊颜。
香菱浑然不知后背的动静,只听见有马车的辘辘声,顾不得多想直接挡在崔婧雁的面前,小声说道:“雁儿姐姐!你衣裳敞开啦!”
崔婧雁俏脸迅速飞上红晕,她拉着香菱进了自己的院子,用力地关上了门。
应该是成功了吧?
崔婧雁敛住眼底的狡黠,笑得温婉可人。
第37章 第37章呀。(捉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夏雨下了一整天, 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的树叶都被雨水冲刷的绿绿油油,宛若绿宝石一般晶莹。
有了夏雨的作伴,洗去了干燥带来几分凉意, 崔婧雁盖上了薄被子睡的香甜。
一声雷来的迅猛, 吓得人措手不及。亏心事做多了的崔婧雁瞬间睁开了眼睛,在夜色里显得狰狞可怖。
崔婧雁裹紧被子, 只露出她的眼睛,她叫喊一声:“许嬷嬷!许嬷嬷!”
在外间守夜的许嬷嬷穿上鞋子赶了过来,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灯火立刻照明了整间屋子, 她就看见崔婧雁的脸色极其苍白, 担忧地问道:“姑娘,是不是被雷声吓着了?”
许嬷嬷正是香菱娘介绍来的那位老婆子, 原先是在一大官府上打杂的,后来因为儿媳妇生了孙儿她就离开了那里在家专心伺候着儿媳妇,现在孙子都两岁了由儿媳妇带着, 许嬷嬷就又动了想赚钱的心思,托了老姊妹们帮她找找有没有人要伺候人的婆子。
许嬷嬷在见到崔婧雁的第一眼时, 就眼神毒辣的看出来这姑娘曾经肯定是达官显贵, 要不然那气度绝对不可能和当初伺候的那位主子这么相似。而且崔婧雁挑剔的很, 这不要吃那不要吃, 虽然给足了买菜的银子, 可每天一旦到了做饭的时候, 许嬷嬷就犯起了头痛, 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伺候这位崔姑娘啊。
崔婧雁淡淡应了声,使唤着她道:“给我倒杯水来。”
许嬷嬷迈着脚,摸了摸茶几上的茶壶, 松了口气还好温热着。
她小心谨慎地给崔婧雁端了过去,这么走近一看,发现她的眼神一片阴暗没有丝毫的神采,这让许嬷嬷不敢在多看崔婧雁,急忙垂下了头。
“你可以走了。”
许嬷嬷点头哈腰,觉得崔婧雁有些怪怪的,但她也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自从过来伺候崔婧雁,她就发现现在的主子可不一般,心思活泛着呢,每次都能把香菱她们给哄的一愣一愣,别瞧人家年纪小,心眼子比自己这个老婆子还要多呢。
许嬷嬷准备吹灭蜡烛,崔婧雁声线尖利,扬声道:“不准吹!留着它。”
“诶,好嘞,都听姑娘的。”许嬷嬷装的憨厚,脚步轻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然后站在门口无声啐了一下。
崔婧雁之所以这么惊慌,其实是因为她梦见了崔李氏,这是她在和崔家决裂后第一次梦见崔李氏,她喊了崔李氏十七年的“娘”,说没有任何的亲情,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舍得跟随崔彦里去那常年黄沙漫漫的边疆?
崔婧雁重新拿被子盖住了自己,她望着床帐,温热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那个梦好真实,真的都让崔婧雁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在梦里,崔李氏躺在棺材里,崔彦里和崔修时在烧着纸钱,二人神情哀伤,凄凄凉凉。跪在一边的是崔李氏的大丫鬟,她正捂脸痛哭,嘴里哀嚎着:“崔婧雁!我要你赔夫人的命!崔家养育你十七年,让你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结果你这个白眼狼如此狠心,害得夫人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崔婧雁,你这辈子都不得好死!”
女子的声音犹如索命的恶鬼一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正在睡梦中的崔婧雁听的清清楚楚。崔婧雁胆子再怎么大也受不住这份刺激,随着那一声雷响,她彻底从梦里脱身,惊醒。
崔婧雁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会再次想到刚刚的那个梦。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梦都是假的,这一切不是真的,崔李氏还活得好好的,她有崔彦里和崔修时照顾着,绝对不可能会出事的。
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要镇定下来。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崔婧雁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远在荒凉边疆的一座破屋子里,呆愣许久的崔彦里终于有了反应,他看了看被火苗熏红的手指,再看看那副棺材,崔彦里终于意识到,陪伴自己二十载的妻子已经不在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棺材站稳了脚步,此时还没有盖上棺椁,所以崔彦里还能再瞧一瞧她。
那张记忆里熟悉的面容苍白憔悴,犹记得自己最爱娟儿的那双眼睛,总是弯弯的,挂着柔和的笑。但过了今晚,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崔彦里倚着棺材,手臂抖着,他摸到了妻子那充满冰凉的手,上面布满着伤痕,每一处都让自己心痛如绞。
是自己无用,连累了妻子孩子,都怪自己啊!
崔彦里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痛哭失声,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早就失去妻子,他怨啊,他恨啊。
恨老天不公,恨自己有眼无珠,更恨那个栽赃陷害自己的无耻之徒!
崔彦里和妻子十指紧握,他一点也不害怕妻子所带来的冰冷,他从官多年,从不站队,一心只忠于皇上。可如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何其嘲讽,何其悲哀啊!
崔彦里君子前半生,风度翩翩,他一直执念的为官清廉,也不过是笑话一场。
崔修时看着自己父亲的崩溃的样子,他站了起来,来到崔彦里的身旁,扶着快要支撑不住的崔彦里,他眸子透着浓浓的不甘,消瘦的面容显得他气质阴沉,崔修时不见往日的清俊,因着边疆的折磨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爹,我扶你喝口水。”
崔彦里摆摆手,虚弱地说道:“子初,我无事,让我再多陪陪你娘吧。”
崔修时拗不过他,只能叮嘱道:“爹,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和妹妹...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崔修时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的妹妹,可是崔彦里的状态让他很担忧,不得不逼他一把。
崔彦里脑袋瞬间清亮,他恍惚的眼神有了光,他抓住崔修时的肩头,说道:“是啊,为了你和雁儿,我必须要振作起来。”
崔修时反驳道:“爹,雁儿她不是我的妹妹!”
崔彦里松开他的肩膀,目光投向好似安静沉睡着的妻子面上,他说道:“是爹无用,亏我自认聪明一世,竟然都玩不过一个小姑娘家家。子初,如果有机会再回到靖州,你可千万不要学爹,空凭一身傲骨,学当清流,为官者,旁人浊,你也必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