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不会被朋友搞成这么疯的,他的约翰曾经对他说过。是的,他同意。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笑会打闹有感情的正常人,那一切都因为约翰而有了存在的意义。
没人敎过他朋友的界线在哪里,那不是用公式导论或是反应方程式可以列举出来的常规项目。但那道线就横亘在眼前,而约翰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喜欢"和"爱"在本质或程度上的定义有什么差别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空无一物的世界。
“约翰,线的这一边没有你。我无法呼吸。”
于是他跳了。
其中的一方越过了那道线后,两个人都无法再回头了。
但是无所谓,至少我们在同一边。
好吧,如果硬要套一句真实世界居民的粗俗用语,那就叫做"殉情"。
蠢死了,再轮回八次我都不要亲口说出来。就算轮回真的存在。
约翰,如果你不介意,并且还愿意听我说话,我爱你。
就像地球的自转轴为什么一定得保持在23.44度不可。
你会原谅我吗,约翰?
我才十二岁,而且还差点成了海盗。原谅我。拜托?
但我不会反省,而且下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你可以再生一次气,我不介意。
如果我们又能一起活着回来,这世界一定会美的不像话。
我会乖乖躺着让你为所欲为。真的,我发誓。而且我会美妙无比。
求求你转过头来看我,或者吻我,然后试着像我演译你一样把我读懂。
因为这些话我永远都说不出口……
夏洛克静静的坐在约翰身旁,大半天里只讲出了一句话,剩下的时间里就是沉默着不发一语。他毕竟是夏洛克,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把脑袋里的想法描绘成语言文字来传递。
约翰没有看向他,他还在生气,但他没有赶他、没有大声嚷他或责备他,他只是低着头,感觉夏洛克在他身旁。他想自己终究会搞懂的,因为他是约翰,整个英国无不对他嘶吼着"那就是你的命你的责任你的负担——"。
夏洛克很想伸手抱抱他,但他不敢,还不是时候;约翰很想原谅他,但他办不到,他须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过了一整个世纪的死寂之后,约翰悄悄的将手伸到床沿,掌心向上,夏洛克立刻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指间交缠紧握。
但他们仍然无语,并刻意避开了眼神的交会。
时间像胶着了一般凝固着,他们会这样耗上几天几夜直到某人开口打破沉默……
心很痛,久了自然会麻痹。伤口会流血,因为人是活的,生命还在继续就不能逃避受伤。
爱很沉重,但是它让世界燃烧,因此我们有了温度,得以存活。
他们只是还没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回归。
安西雅看着监视器传回来的画面,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想掉泪的冲动。那画面明明再单纯不过,却让人纠结着吞咽不下。那两个人真的病了,唯一的解药就在对方身上。
她将画面转为视频上传到老板的手机里,浅尝了一小口手中的顶级浓缩黑咖啡,浓郁的苦涩微酸过后一股迟来的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来。
伦敦下了一场大雪,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那景色简直美的让人心碎。
第六章
“约翰,感觉好点儿了吗?”麦克罗夫特站在病床边看着他,夏洛克并不在房里。
“还行,但你得让他们减少吗啡的剂量,我不想出院后直接进了勒戒所,人们会说闲话的。”约翰检视着自己的病历皱着眉头抱怨着。适度的疼痛有益身心健康。
“我会转告医生的。还有其他需要吗?”他彬彬有礼的的询问着,但似乎有些太过谨慎了,约翰在心里想着。
“你要是有话就直说吧,趁着夏洛克不在这里。”
“约翰……你的观察入微着实令人惊讶。老实说,是关于夏洛克的事。不过我猜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些什么。”麦克罗夫特仍然维持着优雅的微笑从容的回答着。
“重点?”这两兄弟怎么说话老是喜欢拐弯抹角的,约翰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那么我就直说无妨——约翰,你现在身上背负着两条生命,你明白吗?”麦克罗夫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怎么,你们之中有谁让我怀孕了么?”
“……夏洛克果真没说错。 You are amazing, Dr. John Watson.”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答案给愣了一下的麦克罗夫特露出了不得体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能听听你是从什么方面得来这个推测的吗?”
“天知道你们两兄弟会不会趁着我昏迷的时候拿我去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体试验?”夏洛克都会在冰箱里摆人头了,这推论应该不为过。
“抱歉让你失望了……未婚怀孕从来不是福尔摩斯家能接受的道德标准,我想你们得先从注册登记和公开仪式宴客开始会比较得体。”麦克罗夫特一脸认真的回答着,似乎让男人怀孕并不在他的操心范围内。
这点倒是让打算开开玩笑的约翰心头一惊,冒了冷汗。
“呃,听着,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开个玩笑。你们兄弟要是能多点幽默感这世界肯定会和平点儿。”约翰说的有点心虚,随即意识到凭夏洛克的聪明才智和他哥的背景当靠山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办的到,那情况就会变得很不妙。
“约翰,我知道。只是顺着你的话开个玩笑——不过如果你们要是真的结婚妈咪会很高兴的,不考虑看看吗?”麦克罗夫特坐在床边的单人椅上,翘着腿从容自在的问着,他的坐姿就跟夏洛克一样该死的端正优雅。
“谢了,再说吧。我们得先解决夏洛克的自残倾向问题不是吗?”约翰故作轻松的回答着,用问句转移话题通常对这两兄弟都有效。
“你都知道了?”年长的福尔摩斯凝视着约翰,神情专注。
“——告诉我,有多严重?”约翰的语气里难掩淡淡的悲伤,但他还是问了。
“我能确定的是,夏洛克仍然会以往一般想尽办法救你,但万一哪天真的不行了,他会放手——然后结束自己。”麦克罗夫特闭上眼睛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他始终拿夏洛克没办法,他们把他宠坏了。
“……麦克罗夫特,我该怎么做?”约翰诚实的说出心中的疑问,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搞丢了自己,而夏洛克显然走得比他更远去了。
一阵短暂的停顿让两人同时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洒落,那画面让人产生一种近乎神圣的错觉。
“John, keep yourself alive and catch him whenever he falls. (好好活着,然后在每一次坠落的时候接住他。)”
麦克罗夫特缓缓倾身向前,一只手搭在约翰的肩膀上,温暖而坚定不移,然后他稍稍加了些力量,彷佛一种信念。
“夏洛克就交给你了。”
雪停了之后过没几天,约翰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虽然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但他坚持不再施打任何止痛剂或麻醉药,“这样比较有活着的感觉”,他说。
他们还是没有交谈。
在这段期间,哈德森太太和雷斯垂德几乎每天一有空就会来探望,莫莉更是时不时的从地下室的验尸间跑上去找他们,她总是会带着验尸报告的副本给夏洛克,然后坐在约翰身旁静静的和他一起听夏洛克的推理、抱怨或是发发牢骚什么的。
约翰知道这姑娘其实只是想为他们解解闷,她是个好女孩,可惜中了夏洛克的毒太深,就像自己一样。
接着有一天早上,医院外头的雪都融得差不多了,还出了难得的大太阳。约翰在病床上向窗外望去,觉得是时候了,便拉了拉夏洛克的衣袖,示意他一起到天台散散步。
巴兹医院顶楼的风总是很大,夏洛克拿下自己的围巾套到约翰的颈子上,随手拉紧了风衣的领子。
约翰的棕色短发在阳光下看起来像金黄色的麦穗,夏洛克在脑海里画了一幅素描并在上头写满了自己的名字后,谨慎万分的将它收进约翰专区的玻璃展示柜里。
“夏洛克,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约翰走到尽头的围墙边缘,用双手撑在上头往外望,发现整个城市都在脚下的时候反而会更让人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因为你在线的另一端。”夏洛克缓缓走向约翰,在他身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