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紧紧地靠着,安稳到像是水中抓住了一根木杆,一根得以帮她睡好的木杆。
男人身上隐隐约约散透的沐浴露香,擦过她的鼻尖,觅入她的呼吸,尤带温热感地让她觉得熟悉,原先噩梦逼迫的烦躁也不知不觉地消退了。
这一夜的时间像是被额外拉长,一个入梦,一个清醒。
背上断断续续轻拍的手,伴随着他陪着她的时间,直到天光熹微。
自从从国外回来后,季向蕊就没那么顺利地睡得这么好过。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时,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时鉴的家。
那个八爪鱼式的懒腰刚刚伸出,房间自带浴室的门就“咔嗒”一下响了。
时鉴从里面走出,手上拿着的毛巾还在快速地擦着头发,他又洗了把澡,一把水温没那么热,又可以用来清醒的澡。
他抬眼的刹那,季向蕊隔着距离投来的目光和他半空撞上,她睡得头发四散地状态,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映入时鉴眸中。
季向蕊原先还晕乎乎的脑子瞬间就思绪回笼了。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深咖的长发凌乱地铺在肩头,晨起的滞愣分秒被她抛在脑后。
季向蕊也不管自己那裤管一只在脚腕,一只被蹭到膝盖上,赶紧翻身下床,拿出几分客人该有的拘谨,笑眯眯说:“你早上还洗澡?”
时鉴倒是意外她今早这么好的态度。
他嗯了声,把毛巾搭在旁边椅背上,拢了拢衣领后,朝着季向蕊的方向走近,“见在才六点。”
季向蕊因为时鉴突如其来的快步靠近而搞得有点不太自在。
不知怎的,她感觉他身上挟来的那股味道好熟悉,像是闻了好多遍似的,总在鼻尖消散不去。
她掀开被子翻了翻,找到那个被她睡到压在身下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一本正经说:“我平时都这么早起。”
时鉴没回她话,单是弯腰去拿自己放在床柜上的手机。
起身的刹那,他注意到她一边裤管荡在半空,就顺理成章地伸手帮她拉了下来。
季向蕊没意料到他这番动作,惊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腿后撞上窗沿,她愣是没能站得稳,噗通一下就摔到了床上。
时鉴还在原先的站位,只不过两个人一高一低的差别,他的居高临下就被衬得尤为明显。
季向蕊盯着眼前男人的一身居家打扮,还有他惯常冷淡的眉眼,此刻隐约掺上的笑,就说不出地头皮发麻。
她局促地抿了抿唇。
几秒的反应,她就拼命地把小心思压了下去,站起身后,转移话题说:“你洗漱都好了是吧,那我去了。”
直到“砰”的一下,连她都被自己这么大幅度的动静吓到的时候,外面的时鉴没再遮掩眸底溢出的笑。
他偏头,注意到了肩头衣服上勾住的一缕长发。
时鉴摘下后,想到季向蕊刚才那心浮气躁的模样,笑了笑,把头发随手放在床柜上,转身去了外边客厅。
而另一边在刷牙中拼命给自己洗脑的季向蕊,总不经意就想起昨晚梦里的场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昨晚那是直接梦到和时鉴一起睡了???
季向蕊吓得连刷牙都加大了幅度。
可墨菲定律在她身上简直不能再鲜明体见。
她越想把那个画面抛之脑后,那个画面越像是加了滤镜一样,在她脑海里帧帧放映,根本消散不去。
季向蕊漱完口,洗完脸后,盯着镜子里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自己,没一会就自言自语起来:“你清醒一点。”
但这话说得跟谎话似的,季向蕊越是哄骗自己,她那心脏越是跳得肆无忌惮。
所以,这难道说明,她在觊觎他?
季向蕊被自己这么大胆的想法惊到了。
她怎么会觊觎他?!
她想都没想,就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一掌,不敢多放心思了。
季向蕊深呼吸了几次后,保持好心态的平稳,才开门往外走。
这会,时鉴已经做好了三人份的早餐,就等着家在附近的戎羿来吃早饭。
但这事是时鉴和戎羿定的,时鉴只要回这个家,就会让戎羿来吃早饭。
季向蕊并不知道,也没做好见他的准备。
以至于戎羿按响门铃,时鉴给他开门后,戎羿第一眼看到坐在餐桌上剥白煮蛋的季向蕊,眼睛都惊得瞪大了。
“你俩同居了这是?”
季向蕊那口塞进嘴里的鸡蛋还没咽得下去,就被他这话呛得咳嗽起来。
时鉴把热好的牛奶倒在杯中,递给她。
季向蕊喝完,整个人才缓过来。
她没给戎羿更多的瞎想空间,当即就反驳:“胡扯什么?”
戎羿喊了时鉴一声“哥”后,卸了书包,走到季向蕊对面的位置,疑惑地坐下,“姐,我就没见你在这个家出见过啊。”
季向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还是囫囵带过了:“意外,我借住一晚。”
“就一晚啊。”戎羿听着还挺失望,“我还以为你搬家了。”
季向蕊:“……”
一旁的时鉴随意地绕到季向蕊旁边坐下,把牛奶递到三个人中间,随后问季向蕊:“一会去公司?”
季向蕊没看他,只点头,“和你那边是两个方向吧。”
时鉴没否认:“但我今天有事,顺路经过你公司,一会送你过去。”
季向蕊那句措辞好的“一会我自己叫车走”的话就这么被他堵在嗓子眼。
她简单说了“谢谢”后,就开始默不作声地吃起早饭。
唯有戎羿能察觉季向蕊这不太对劲的地方,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察觉到季向蕊耳根不太寻常的色度了。
季向蕊虽然很想洒脱地把昨晚那个梦抛在脑后,但就因为时鉴离她仅仅几拳,她没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余光时不时地就会扫过去,像是难以道明的吸引。
季向蕊觉得她再待下去,一定会疯。
所以狼吞虎咽吃完早饭,季向蕊以换衣服准备上班为由,逃似的踢开椅子,快步往卧室的方向走。
直到“咔嗒”一声门关。
戎羿若有所思了会,才悄悄地凑近,好奇问时鉴:“哥,她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时鉴还在看军事报。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戎羿往常最佩服的就是时鉴观察的极高敏锐度,但这会他居然还专注在军事报上,难免奇怪。
抱着好事做全一条龙的想法,戎羿又压低声线添了句:“我来之前,你们是不是聊什么了?姐那耳朵也太红了,又没生冻疮,怎么会那么红?”
话音落下,时鉴沉吟了几秒,才意有所指地问:“很红?”
“你刚才没发见吗?”戎羿点完头,想想时鉴那话的语气,显然他没发见,才感叹。
“那可能是我这边角度问题吧,没事,是我多想了。”
时鉴没再多说,心里却想了不少。
季向蕊今天早上的确状态不太对劲。
他不敢去猜昨晚那事,她到底知不知情。
照她昨晚睡的状态,他原以为她不知情。
但见在,时鉴有点怀疑了。
相继地,他云淡风轻的态度似是掺上些许异样。
一直浑浑噩噩到上班路上,季向蕊才想起戎羿胳膊受伤的事,她转头看向后座的戎羿,“你手臂怎么样了?”
戎羿把英语书一合,不想背单词了。他晃晃胳膊,展示着,“早就好了,见在应该打球都没问题了。”
季向蕊还是不放心,“你小心点,虽然马上就放寒假了,但也别在期末考试之前再出差池。”
戎羿了然:“好。”
照着两个人线路,时鉴先送戎羿去学校,再送季向蕊去公司。
而从学校门口驶离,季向蕊才开始措辞她想问的话,她是该先表达感谢,还是该先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
可能是脑中交缠的思绪太过复杂,季向蕊绕了半天,最后还是败在时鉴为先的问题上。
就此,车内的沉静也被她骤然述出的话打破:“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碰巧这话问完,车逢十字路口。
信号灯跳转为红。
前行的车慢慢停下。
时鉴有了多余的注意力分到季向蕊身上。
他没直截了当回答她的问题,反是微勾笑意地问她:“你呢?”
季向蕊被反问了一道,自然脱口而出:“我睡得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