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宋祁都没有回醉云轩,她就寻了个人家的屋檐下坐着,撑着下巴看向那座酒楼。
不要介入了,每天这样接近她就好了。
夜间风大,廊下更是明显,怕竹笛开裂,宋祁便将那竹笛抱在自己怀中,顺便给自己取取暖。
傅青松爬上了她家最高的楼顶,手中还拿着关外商人带来的远视筒,看到她一人缩在那小地方,傅青松真想立即抓了她的耳朵教训她一番。
傅青松下了楼顶,从后门偷偷跑了出来,她换了条街道走,绕到了宋祁的后方。那人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傅青松便一下扑到她的背上,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宋祁吸了口凉气,她的手背到身后抱住了她。
“你来了啊。”
“你瞧,你明明在等我,却一直不进去找我,一个人在这吹冷风,你是不是有病啊。”
宋祁苦笑道:“对啊,是有病,从师父去世那天开始我就病了,我再也不是从前的宋祁了。”
傅青松侧头看向她的脸,“你从前是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青松,我不是好人,你知道吗,前几天那般情况,如果是我,我会杀了他们,我是个狠心的人。”
“你怎样对别人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要你就好了。”
宋祁伸手指了那块牌匾,“醉云轩,以前师父就很喜欢这里的酒,我没想到这是你家,我以为你只是个苍离小弟子,我多希望你只是个苍离的小弟子。”
这样的话,你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在你心里就能更重要一些。
傅青松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苍离的小弟子怎么养你?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们两个人只要一个有钱就够了。”
“我不希望,只是索取。”
傅青松伸手抽出了她怀间的竹笛,“阿祁什么也没有,却愿意把她所有的都给我。”
“背上的乐谱也是送你的。”
“那玉佩是你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不重要了。”
傅青松将竹笛握在手里,勾住了她的脖颈,两腿夹住了她的腰,“那好,罚你送本小姐回家。”
“好。”
宋祁起身是晃了一下,不过还是稳住了身子,“我只告诉你一人我的名字。”
“记住了,以后我就叫你阿祁。”
小孩子迈的步子小,她走得又慢,不过走了一半的路程,宋祁就已经气喘吁吁,但她还是迈出了沉重一步。
“放我下来了。”
一滴汗从她的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地,“我……答应你了。”
傅青松自行从她的背上下来了,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做不到就不要强撑,把自己累成这样要做什么。”
宋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师父说了,要言而有信。”
“我没有强逼你做什么,不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力办到。”
“好,那第一件事,不要强求,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事情,不要被规矩束缚,做一个开心的人。”
宋祁将自己的指头掰给她看,“这是三件事。”
傅青松妄图又戳一下她的额头,但及时被宋祁握住了手指,“反正你听话就对了。”
“哦。”
宋祁在脑海里盘算了很久该如何称呼她的爹娘,好像没一个合适的,继续扮小孩吗?
傅成均笑迎上来,一把将傅青松抱了起来,“还要走吗?”
怀中人立即道:“爹,你说什么呢,阿祁当然不走了。”
“傅叔。”
“欸。你们赶紧上去洗洗,天晚了,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谢傅叔。”
宋祁还没有自己的房间,不可避免地跟她共处一室……沐浴。
傅青松没有任何顾忌,三下五除二就褪去衣衫下了水。虽然她只是个孩子,宋祁自觉不妥,略微尴尬地转过头去,热气熏着脸,她便想要退出去了,奈何,那纯真的话语传来了。
“阿祁,跑什么。”
宋祁脚步一滞,讪讪道:“我没跑。”
傅青松伸出手拄在浴桶旁,威胁道:“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把你抓过来了。”
宋祁只好垂着头走了过去,手指伸下去随手拨弄着水,撩起一阵阵涟漪。
“大家闺秀怎么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难道你是?”
“是。蕲州江太守唯一的女儿。”
“蕲州?是不是有人害你?”
宋祁眨了下眼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将来,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知道是谁害的?那你告诉我,我帮你。”
“不用了。”
“你瞧不起我是吗,你可别忘了,前几天可是我帮你打跑了那些恶棍。”
宋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是是,你最厉害,他们不用劳烦你动手。”
“记住你答应我的,别强求。”
宋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抬了头,急忙放下手偏过头去,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傅青松好似发现了好玩的事物一样,调笑道:“唔,阿祁害羞了?”
“此事乃私密之事,岂能为旁人所见。”
傅青松一脸了然,愧疚道:“那真是对不住了,你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擦的身子,换的衣服。”她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看光光了噢。”
宋祁一脸气愤地转过头来,也将她看了个遍,“你在你师兄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她一瞬间懵了,“什……什么!你取笑我!”她拨了一捧水朝宋祁撒去,将她从头到脚都淋湿了。
宋祁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动气,不能跟她玩这小孩子的游戏,然而,她最终忍无可忍,褪去鞋袜直接入了水,从背后揽住了她。
“不好好沐浴的人可是很容易被轻薄的。”
然而傅青松好像并没有抓到重点,只扑腾着道:“衣服好脏啊,你出去出去。”
“不出去。”
傅青松清了清嗓子,大喊道:“来人啊!非礼了!”
趁人进来之前,宋祁一把将她整个人按下了水,“傅叔,没事。”
待那门重新掩上,宋祁才松了手,傅青松出水后疯狂地擦鼻子,里面进了很多水,宋祁忍不住笑了。
“臭小孩,以后可要乖乖沐浴,不然的话,以后脑子进水了怎么办。”
耳朵和鼻子里的水排干净,傅青松便急忙出了水,拿了布将自己包着,“你等着,以后我也非礼你,天天非礼!”
宋祁懒懒地躺在水里,缓慢地抽掉了自己的腰带,“打的过我再说。”
夜间自是两人睡在一处,这是宋祁有印象以来,跟别人的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惜啊,那人睡相不好,宋祁强硬地将她箍在怀里,她终于安分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宋祁的领口。
第43章 惊艳画作
宋祁差人搬了榻和书案出来,书案上摆好了颜料、毛笔和宣纸,傅青松站在二楼开着窗喊道:“老不死的,伤还没好,你这又折腾什么?”
宋祁昂起头道:“你下来。”
傅青松手抓着窗沿便跳了下来,落地缓一会后就走向宋祁,“做什么?”
“为你画像。”
傅青松笑道:“哦?难道是被我这天姿迷住了。”
“听实话吗?”
“说吧。”
宋祁看着自己左手手掌的伤口道:“我这次差点死了。”
“我知道。”
“所以我在想,万一真有一天死了怎么办,待我醒来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点记忆,证明我真真切切地活过。”
“潜在意思就是说我活不到你醒的时候嘛,说得这么隐晦做什么。”傅青松说完便朝榻那边走,她回头露出了笑颜,“你要我怎么做?”
“你怎么喜欢怎么来。”
傅青松手拄在榻上的小桌子上,身子斜坐着,撑着脑袋,眉目含情,一片梨花被风吹落在她的墨发上,她抬手便要拂去,宋祁喊道:“你别动,这样挺好。”宋祁落笔了,从她的长发开始,细细描绘着,勾了几笔后就抬头再看一眼。
宋妍书坐着马车来到醉云轩,经人搀扶从车上下来,她看那牌匾,脚步顿了会,而后才迈步进去。这一眼并没有看到宋祁,宋妍书拿出二十文放在前台,“要一壶竹叶青。”她还是没勇气,还是得借助酒来壮胆。宋妍书靠着台子将酒喝完了,她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朝着那卖酒的人道:“我有事求见,找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