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断断续续的哭声止住了。
极尽眷恣的温柔触感舔舐着他的眼角，然后是脸颊。体表的温度因接触传递而陡然升高，极高的热感闯入他的身体，好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
‘唔……’
无意识地发出泥泞的哼声，唐轩放弃了挣扎。或许，在这火焰般的热度里被焚烧而死，也是不错的结局吧。
而且，那温柔的触感……几乎就好像溢于言表的爱意一般。
——是梦吧……果然是梦吧……迷迷糊糊地，竟觉得有人会爱他吗。
‘■轩……■不■■，我■■……’
朦朦胧胧的，听不清那说话的声音来自何方，唐轩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却已经来不及出声询问。
有什么曾经属于他的东西，冲破了枷锁，重获自由。
——【因为你还在等我，所以我绝不能失约。】
‘Ar……’
想要呼唤的名字迟迟唤不出口。
（省略一段，不给看）
从内而外。
就像神所降下的业，降与其身，迫使他充分品尝焚心的苦果。
是惩罚。
也是警醒。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唐轩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如果是神。
如果有神的话。
那也一定，会是『他』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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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意识罕见地长达数十秒没有回归本体。
缓了好一会，唐轩才一点点记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祭祀进行地还算顺利，期间出现了几次由魔物突袭引发的骚动，还都卡在唐轩引动天地源气无法移动的时候，但领悟了剑意之后，对付这种杂兵只需要眼神便足够。
之后……在他用剑心凝刃的时候，人群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陌生人。那个中年男子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十分的在意。
只不过，要职在身，唐轩没有办法跳下去深究那人的身份。
祭祀按照规矩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套流程下来唐轩已经是身心疲惫。于是消耗了大半精力，心力交瘁地回到家中之后，他几乎是倒头就睡。
朦胧间似乎感觉到小家伙钻到了他的怀里，于是自己也没多想，搂着他就睡着了。
再之后，就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梦了。
唐轩慢慢支起上半身，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衣服被换掉了。
腰部比昨天睡前还要疲惫。
隐秘的地方有点难受。
头发还留着潮意。
如果上面的这一切还能用意外来解释的话，那么此时躺在他身旁、穿着他的衣服的褐肤男人，又该如何解释呢。
自己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夺走了魔力。
但是后续处理又温柔得过分。
替他洗过身子，清理痕迹，换上干净的衣服，这些——都像是恋人会做的事啊。
褐肤男人睡得很浅，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脸上虽无笑容，却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暖意。原本是唐轩过冬时要穿的长袖毛衣被他套在身上，从敞开的领口里还能看见男人凹凸有致的锁骨以及健硕的胸膛。
“如果你不变回原身，我还会当昨晚是一场梦。”
识破了对方的装睡，唐轩表情淡漠地问向缓缓睁眼的俊美男人:
“给我个解释，阿周那。”
这是唐轩自失去记忆以来，第一次喊出他的从者的名字。
阿周那想过很多种唐轩可能有的反应，发怒、哭闹、自闭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却没能料到这个半大的少年在经过了那些之后会如此冷静。
因为过度缺乏魔力而失去理智，一味索求……这是他的不对。
——只是……
“对不起，master，我……”
——只是……在这么做了之后，除了愧疚之外，竟还有着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对御主，已经……
正这么想着，却见唐轩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上半身撑在他的面前:
“没有意识到你的魔力情况，是我的不对。”
少年细腻冰凉的发丝垂下来，落在阿周那的脸侧和颈窝里，让后者不觉躲闪一下。面前少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带着晨醒时特有的迷离和疲惫，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
“唐轩，我……”
“但是为什么要骗我。”
唐轩冷声打断阿周那的解释，对着那鲜红的薄唇不由分说地咬了下去。
像梦里被对待的那样，咬破嘴唇，让血和唾液融合在一起，然后索取与给予并行，生生止住呼吸。
阿周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一直以来，这些事情上都是他在主动，无论是补魔还是接吻，唐轩更多的时候都是顺着他的意，却从没表现过“想要”的念头。
所以，现在这个鲜血淋漓的吻，是……
“明明有着约定，明明是我的恋人，这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恋人……不，我并没……
“就算记忆缺失，就算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但是心底的那份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啊！”
唐轩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双唇相碰之时，那心跳得快要飞出来的感觉，以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宛如被撕扯一般的痛楚，都清清楚楚地告示着一件事。
“如果连我自己的心都看不清，那岂不是太好笑了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瞒着我？阿周那，如果你一开始就向我坦白你的身份，就算我记忆全无，也不会狠下心来晾你于一旁的。”
——见鬼的，居然连真心喜欢着的恋人也无法相信自己吗？
——他唐轩喜欢的人，居然对他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一番激动的话语惊得阿周那脸色骤变，他无措地抓着唐轩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轩，我并不是你的恋人……我只是你的下属，你的武器。”
“还在骗我吗？”唐轩单手掐住阿周那的脖子，却没有办法收拢手指——只是装模作样的一个动作，就让他自己的心中如吞千针。
——哦这见鬼的感情。
懊恼地立刻松开手，唐轩皱起眉来，看见阿周那唇上的血丝，于是再度吻了上去。
“……！”
阿周那睁着眼睛，眼中映着的这有些气急败坏的少年是如此让他魂牵梦萦。
——因为看见了记忆的碎片，所以误以为我们是情侣吗？
——他不能应下啊……若只贪图一时的欢愉，却要承受日后真相大白时的隔阂，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啊。
“阿周那，”双唇分开，低声的呼唤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传出齿间，“就算你不坦白说明，那之前的事又作何解释呢？”
“轩大人，我……”
“明明接吻就可以补充到足够的魔力，为什么要苛迫我的身体做那种苟合之事呢？”唐轩用指尖擦去身下男人唇上的血，随后放平了情绪，缓声道，“呐，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抱歉……”阿周那目光躲闪了一下，“您如何惩罚我我都接受。”
——是他禁不住诱惑，无可争辩。
“嗤。”
听得这个回答，唐轩突然轻笑出声。好似对于此人失去了兴趣一般，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穿衣，束发，若无其事地对着镜子带上隐形眼镜，然后照常牵起嘴角谦和的笑容。
“……唐轩？”
阿周那隐约觉得自己之前逃避般的回答有些不妥，但却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脱。
御主这番行径让他感觉到了担忧，还有无法忽视的失落。
究竟怎么了，这份心情，无法说出口，又不甘心被忽视。
“唐轩……是在生我的气吗？”
——不要生气，怎样都好，不要生气啊。
听到这句疑问，唐轩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忐忑不安的从者身上。阿周那靠坐在床边，抬头望他，眼里融汇了伤心与隐忍，却依旧充满期冀。
那期冀是能够融化冰雪的暖意，远胜太阳的光辉。唐轩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在床边坐下，扶着阿周那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又是短暂的一吻。
“在你的记忆里，我是个容易生气的家伙吗？”
完全不知道拿面前的人怎么办，唐轩无奈地注视着对方深邃的眼眸，把自己的右手按在心脏的地方:
“就算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不也没有发火吗？阿周那，即使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也会遵从内心去真诚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