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个两个，而后是五个十个。不过三分钟，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两群人。更大的那拨正谨慎地打量另一边，时不时交头接耳；而更小的那群则好奇地打量周围，其中两个已经开始尝试朝对方打招呼。
就在这当口，又有一个男巫落了地，不偏不倚地在两边人马正中。“主人要我先行清点人数。”小克劳奇刚直起身就清楚地说明意图，“人齐了之后，他马上就到。”
一听这话，原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黑袍巫师们就自觉分散开来，照着他们各自的位置站好。而看出其中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更小的巫师团体现在有点紧张了。
小克劳奇注意到了他们细微的动静。“新来的人，”他沉声道，“你们的位置将由主人指定。”他的目光穿过自己的面具，在那些人的银面具上挨个逡巡，“根据你们各自的……”
这话还没说完，顶上天空忽而银光一闪。所有食死徒都被这种之前没发生过的现象吸引了，不约而同地抬头。很快，他们惊奇地意识到那不是黑魔王，而是一个快要迟到的新人。
“对不起，”新来的巫师站稳以后立即道歉，声音清脆悦耳，“我是不是来晚了？”
竟然是个年轻女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虽然食死徒一般只对魔法能力有要求，但女巫在他们之中确实称得上凤毛麟角。
“还没有。”被打断的小克劳奇回答她，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对方面具突出的两只小银角上，“你的面具很有特色。”
女巫愣了愣，随即为这种预料之外的友善而高兴起来。“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不知是谁轻笑出声，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活络不少。但这种轻松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因为在小克劳奇能够接话之前，有个人从自己的位置往前迈了一大步。“你是谁？”
暂且不提这话语气有多么冷硬和警惕；至少对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冲突，她毫无畏惧地露出了真容。
也正因为如此，新来的女巫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感兴趣地说，“我在报纸上看过你的脸。”
“确实是我。”贝拉特里克斯冷哼一声，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新来的女巫停顿了一下。“我要现在做自我介绍吗？”她环视四周，“我以为这个环节要等主人到来后才会开始。”
规矩确实如此，不少人都在暗自点头。贝拉特里克斯顿觉颜面全无，恼火地到处扫视。她不想逾矩，只能不情不愿地做出了退让。“等到那时也行，但你至少得解释刚刚发生的事！”
“什么……”新来的女巫——也就是芙蕾雅·杜兰——条件反射地问，随即反应过来。“你在说这个吗？”她抬起右手，上头的双蛇银环明晃晃地反射着亮光。“这是主人的信物，效果约等于你们的标志。”
虽然有所猜测，但真听到时，贝拉特里克斯还是瞪大了她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凭什么？”现在她的语气确实是咄咄逼人了，“你凭什么得到那个？”
很显然，她就差把“你凭什么有特殊待遇”以及“没有黑魔标志的同伴都不可信”挂在嘴边了。但就算她没说出口，其中潜台词也太过明显，大部分食死徒的目光都因此带上了怀疑。
杜兰在自己的面具底下皱了皱眉，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态度不太对劲。老成员可能对新成员有抵触，但这抵触也太过了……“事先声明我很乐意，但主人要我做的事情不方便烙印。”她尽力解释，同时试图分析对方敌意的真正来源，“而且，我相信一会儿主人会亲自说明这点。”
这是实话，可是贝拉特里克斯更生气了。“有什么事情只有你能做？”她发怒道，几乎接近大叫大嚷，“我也可以，任何事我都能为主人效劳——任何事！”
别的都还好，然而被质疑专业性……
杜兰也恼火起来。“那可能还真不行，”她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主人之所以需要我，就是因为那事情只有我能做！我——”她刚想说所有聪明人在遇到灵魂伴侣的问题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但又险险地反应过来，贝拉特里克斯似乎还不知道伏地魔有灵魂伴侣。
她不知道……
噢。
杜兰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被贝拉特里克斯当成了假想敌，感情上的那种，还——见鬼地——有关黑魔王。“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她开始觉得这事情变得好笑了，“给你一个好心的提醒，不要奢望得到和你没关系的东西，贝拉特里克斯。”
这话过于直白，有人在倒抽冷气，而贝拉特里克斯被彻底激怒了。“你——你竟敢——”她气呼呼地说，快步向前的同时伸手摸向腰间的魔杖袋，“我必须给你一个教——”
“住手，贝拉。”小克劳奇一直在关注形势发展，见此立即插到两人中间，“你不真的打算在这时候闹事吧？主人马上就来了。”
伏地魔的名讳让贝拉特里克斯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你听听她说的话，巴蒂！”她依旧火冒三丈，“她以为她是谁……”
“我可没以为我是谁，”杜兰立即抓住机会反驳，“至少我从来没产生过你那样的奢望！要知道，那个位置是命中注定的，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资格！”
这话一出，整个场地霎时鸦雀无声。不仅贝拉特里克斯僵在原地；实际上，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杜兰。
老牌食死徒全都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对伏地魔抱有不正常的狂热，也就对杜兰“奢望”的所指心知肚明。想成为伏地魔的另一半确实是奢望，毕竟黑魔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对象。
但她竟然说——
“那个位置是命中注定的”？
“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资格”？
好像只有一种情况符合以上形容吧……
就在食死徒们满脑子飘荡着“莫非黑魔王真的有个灵魂伴侣吗”之类的念头时，话题主角姗姗来迟。
刚穿过那层只允许拥有黑魔标记的人通过的雾气时，伏地魔就觉得情况不对；在发现所有食死徒迅速且整齐划一地转向他、银面具底下的每只眼睛都还不掩惊悚时，感觉就更不对了。“你们怎么回事？”
第30章 再见，命运
当然，就算被脑袋里的诸多猜测憋死，也没有食死徒胆敢向伏地魔当面求证；或者更直接一点，他们不敢当众公然触怒他们的主人。黑魔头只是略有狐疑地扫视一圈，所有人就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包括主动找茬的贝拉特里克斯。
伏地魔瞧着手下们一个赛一个噤若寒蝉的反应，不易察觉地眯起了眼。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会议结束了。几乎所有食死徒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道黑魔王今天无形中施放的压力比往常还要大。
在知道黑魔王有灵魂伴侣后，他们对他产生了更深的敬畏。灵魂连接可以用珍稀形容，伴侣双方都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好处。更别提黑魔王本身就是极其强大的巫师；若再有灵魂伴侣加成，无怪于黑魔王敢那么直白地宣称——
“没有人能够胜过伏地魔！没有人！”
这应当是个好消息，不管是对黑魔王本人，还是对整个食死徒团体。唯一的问题就是人选：迄今为止，黑魔王好似还没对哪个人另眼相待？那个神秘的伴侣到底会是谁呢，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存在的话？
绝大多数食死徒揣着满肚子问号回去了，除了被伏地魔留下来的小克劳奇、贝拉特里克斯和杜兰。面对黑魔王猩红视线的审视，贝拉特里克斯和杜兰都有点心虚，小克劳奇只能主动担起解释前因后果的重任。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
刚听了个开头，伏地魔的脸色就已经不怎么好看；再听到结尾，他的神情只能用乌云密布来形容。“贝拉特里克斯，”他咆哮起来，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怒，“谁给了你质疑黑魔王的权力？”
贝拉特里克斯原本已经在不安地左右挪动双脚，听到这么严厉的指责，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我没有，主人，真的……我只是没见过……”她惊慌失措得厉害，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没有？”伏地魔把声调提得更高，“没有得到我的准许，也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你就质问芙蕾雅，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还记得大家聚集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莫非只是为了欣赏你如何一逞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