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总是一语致死(30)

乐符如急雨,一时哀嚎遍野,血花飞溅。

乐声停止,众修被自己的血扑了一脸,他们试探着去摸自己的脸颊、脖颈、胸膛,而后,愣住。

他们居然还活着。

所有的伤口都划在要害附近,每一道都差那么一点点,令人直呼命大。

何山冷眼旁观:“来救吧。”

众修:……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仁慈?

头目眼睁睁看着他的旧部爬起,四窜,跑到哪里的都有,单单无人向他奔来。

方雀挑起眉,满脸写着:就这?

何山颇好心地揪着他的领子,让他转过身,避开那些叫人心痛的景象,面对栈道。

何山:“自己跳,还是要我帮忙?”

头目:“……”

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头目狠剜何山一眼,奋力挣脱他的掌心,一蹦一跳地跃到栈道边缘。

腾空,坠落。

白稚薇迅速捂住嘴,可尖叫声还是从她的指缝间漏出。

方雀懒洋洋地看回去:“放心吧,这种人鬼点子多得很,死不了。”

她向栈道下望去,白骨坑中并未添加新成员,也没有人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

方雀皱皱眉,心说这梁子结大了,以后千万要小心暗算。

她垂着眼,忽而觉得一道目光在她这里停留已久,放肆又灼热。

她抬起头:那个方向上只有何山一人,他负手而立,正低头凝望着白骨坑,并未看她。

方雀捏着眉心:……是错觉吗?

“守望”白骨坑的某人按了下领扣,转身踏入洞穴。

这时,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颤。

大量红褐色碎屑弥漫在岔路当中,哀鸣之声灌耳,击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方雀扶着墙壁,堪堪站稳身形,头顶的冤家簪被甩了下来,发梢钻进衣领,她晃晃头,隐隐约约听到小冤家“哎呦”了一声。

混乱之中,一个温热的东西撞到方雀的脚踝上,她努力伸长腿,绷直脚背,用脚尖勾住了它。

腿部受力的瞬间,一根筋倏而拉紧,撕裂的疼痛爬遍全身,方雀咬着牙,手指紧扣墙体,骨节发白。

这一次鲸鸣,杀伤力突飞猛进,持续时间也更长,等到震颤终于停止时,地上已是一片狼藉。

在场只有何山与方雀两人保持直立,其余人皆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一些人的耳、鼻、喉中甚至溢出血来。

方雀缓缓吐出口气,探手去揉快要抽筋的右腿,被她勾住的那人用手背蹭了下鼻血,抬眼看向洞外,心有余悸。

这里距栈道仅一步之遥,方才若不是方雀勾住了他,他现在应该正与白骨亲密接触。

何山放下手里拎着的人,抬眼看向方雀。

方雀弯腰捡起冤家簪,束好发,回给何山一个“我很好”的手势。

何山上上下下地扫了她几遍,才转回头,看着挣扎起身的众修。

何山:“此前说好的,第二声鲸鸣过后,全员转移。”

白稚薇一手拉起一个修士,她晃晃头,甩开额前发,瞥了下拦路墙。

白稚薇:“先送他们走,我再守一阵。”

何山掏出若比邻:“好。”

他就近画了个圈,笔尖划过的轨迹亮起,他随手点了名修士,示意他走去圈中央。

被点的修士应是头一次体验这么高端的法术,他细细打量着白光,有些激动,也有些期待。

白光流转几分,渐渐消去。

圆圈里的人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另一只眼还合得紧紧的,紧得眼皮周围皱出一条条细纹。

他用一只眼跟何山对望——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圆圈里的人垂下头,扯了扯衣角。

“额……可能是我灵力太低了,传不动……”

何山用指尖敲了下笔杆:“不是。”

他转向方雀:“翻板门后的传送点出了些问题,我去看看。”

方雀点点头,目送何山走上栈道,她面对着翻板门的方向,陷入沉思。

翻板门后干干净净,没有人的骸骨,那么,海色当年应该是成功离开了那个空间。

他是怎么走的?

方雀安顿下众修,独自寻了个远人的角落,点燃纸符,拿出海色的笔记本,翻开。

倒数第二页的背面,也有一段文字。

4月16日,天气依然不详

今天是意外发生的第二天,我依然没有收到回复。

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页的字数不多,但每个字下边都笼着一层灰影,方雀用纸符仔细去照,发现灰影其实是一些斜斜的小字,小字有明显的扭曲,写字的人似乎体力不支,又似乎是在颤抖。

“系统果然出问题了,最近的剧情很凶,字字如刀,抵在我的喉咙上,活下去是个难事。”

“我不记得我设计过这样的东西。”

方雀摩挲着纸面,她想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使得为数不多的线索串联成片。

她抿了抿唇角,快速翻到下一页。

这页写得洋洋洒洒,一眼望去并不能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反倒是日记下面的注脚格外抓人眼球。

那是一行血字,写得四仰八叉,中间还被蹭糊了一点,血迹干涸发黑。

“我的日记被剧情覆盖了,我的记忆也在极度衰退,你要记得,你是……”

“是”字后边还有一个“`”,写字人大概是遇到了突发情况,没能写完。

不过这也并不难猜,这是海色的笔记,他当然是海色,正好“海”字的第一笔就是一个“`”。

方雀仰起头,一点点消化掉这些信息。

海色的日记与先前的纸条相对应,这些线索慢慢揭开当年事件的一角:

如小猫头鹰所言,这是一个角色扮演的系统,参与者可以自行设计剧情,系统内的一切都将按照剧情发展;某一天,系统出了意外,剧情不再受控,而海色被困在一个难以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地方,现下已知是汐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记忆逐渐模糊,他开始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样说来,“海色失联”的真相其实是——

他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剧情里的角色。

火光晃动了一下,方雀眯起眼,拿远纸符,她抬手想去拍拍另一只手臂,指尖不小心带上了本子。

她觉得毛骨悚然:

她的记忆是否也在悄无声息地衰退?她正在遗失自己,慢慢变成天虞宗的那个方雀吗?

“小师妹,你在看什么?”

方雀眼睫一颤,迅速举起纸符。

白稚薇正偏着头看方雀怀里的本子,这般被火光晃了一下,她不由得退开一步,依然稍稍弯着身子,冲方雀微笑。

火光后的脸有些木讷,唇角扬起的弧度完美却机械,她虽然笑着,眉眼间却无一点笑意,这使她看起来不像一个活人,反倒像一个雕琢精致的傀儡娃娃。

方雀被二次暴击,忍不住仰了仰颈子,闭上眼。

白稚薇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方雀掀了掀眼皮,心说:……你知道就好。

方雀:“不怪师姐,是我太过放松。”

方雀收起本子,抬眼却见白稚薇一直盯着她的手。

方雀拉紧袖里乾坤,轻轻拍了两下:“没什么,是位故人的手稿。”

白稚薇“哦”了一声,指向岔路外:“你的那位师兄回来了,正在四处寻你。”

方雀站起身,边走边道:“事情还顺利吗?”

白稚薇摇头:“他一向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说找你。”

方雀脚步一顿,尴尬地笑笑:

她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何山的官方发言人加人形译制器。

二人绕过一个拐角,正碰上何山从另一个路口走出。

何山轻飘飘地望了白稚薇一眼,白稚薇立刻心领神会,就近消失。

方雀盯着靴尖,静静地等白稚薇走远,才开口道:“情况不妙?”

何山眉梢一动:“嗯,‘若比邻’被禁用了,这应该和第二声鲸鸣有关。”

方雀:“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何山:“不知,但算来不多了。”

方雀抬手召出七弦琴,按住琴弦:“师兄,这东西认主吗?”

何山:“认,生人不给碰。而且力量有限,临时救援可以,长时间载人不行。”

简而言之,又傲又娇。

七弦琴哼唧了一声,方雀低下头,摸摸琴头以示安抚,七弦琴顺势拱了拱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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