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少年嗤笑一声，却是道，“不要以相貌来看人，我都死了几百年了，喊你一句小娃不算委屈你吧。”
“……”
谢云陡然想到他是鬼修，听他这话有点毛骨悚然。
再仔细看看，少年的肤色异常苍白，苍白到半透明的程度，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不似真人。
少年转过去对星楼道，“阁下，先交出碧修丹，我便会给他淬炼灵根的。”
“可以。”星楼把那粒碧修丹拈在指尖，缓缓道，“我知道这丹对阁下极为重要，能助您重塑肉体，但……这次淬炼灵根对我们也十分重要，我希望，您能全力以赴。”
他说着，指尖白光一闪，把那碧修丹破成两半，拿一半递给白里。
“这一半先给您，若是谢云平安无事的话，在下便再将另一半奉还。”
白里接过那一半丹药，沉思，“你知道淬炼灵根时能否平安，完全要看他自己，要是真入了险境，我也没办法。”
“知道。”星楼颔首，“但是……阁下除了我这枚碧修丹，好像再也寻不到其他了吧。”
“……”
白里气闷，一时没有话说。
他还真的是遍寻了几百年都没寻到，金丹期的妖修都把自己的内丹，也就是碧修丹视如珍宝，而且他们也不需要淬炼灵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会把碧修丹给他。
星楼是吃准了他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另一半丹药还没到手，那他肯定会毫无保留，用尽一切方法来保住谢云性命。
白里咬咬牙，终于坚定神色，“好，我答应你。”
星楼微笑。
白里觉得这一半的失败率有点高，但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烦闷地挥挥手，喊过谢云，“小娃跟上！”他已飞身掠到另一边湖畔的竹楼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云跟着他的脚步，手臂上忽然一紧。
无咎握着他的手腕，淡淡道，“我陪你去。”
第五十九章 脱！
谢云对上他视线，点了点头，心头溢上暖意，感觉没那么害怕了，“好。”
白里在竹楼里喊着“过来了吗？别磨蹭！”
无咎握着他腕子的手更紧了紧，“抓紧了，我带你过这一片湖。”
他话音刚落，谢云就觉得从手腕处带来一股大力，无咎双脚已经离地。为了防止手腕被扯得脱掉，谢云忙用另一只手也紧紧攀住无咎，像是在悬崖峭壁上攀着一根树杈。
无咎看他过湖水时紧紧闭着眼的样子，想了想，低声问他，“怕水？”
谢云摇摇头，往下看着那一片幽深的湖水，就觉得有些心悸。他不是怕水，是怕特别深的湖泊和大海，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有深水恐惧症。
无咎知意地加快了速度，耳边风声冽冽，比之前更甚，不到片刻他们就穿过了那一片湖水。
无咎落地，看着还紧紧抓着他手臂的少年一眼，淡淡道，“已经到了。”
“……哦。”谢云立刻放开他。
666叹了口气，嫌弃地看着自家怂怂的宿主，“宿主，你是我带过的第一个需要妖兽保护的主人了。”
谢云不以为然，“你以后还会经常见到的。”
“嗳——”竹楼里又传出白里的声音，他把一切都准备好，迟迟不见他们过来。打开门一看，那个要淬炼灵根的小娃竟然是被人带着飞过来的，他不禁怀疑他这到底是怎么到的筑基了。
白里打开门，喊过谢云，“进里面来，脱衣裳。”
“……”谢云睁大了眼睛，确认，“做什么？”
“脱！”白里不耐烦道。
他抬眼看了看无咎一眼，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到湖那边等着去。”
无咎却是冷冷道，“你为什么让他脱衣服？”
“他不脱怎么进去泡澡？”白里开门，指着屋里那一个满是暗红色液体的大木桶道，“你见过谁泡澡穿衣服泡的。”
谢云插了一句，“我可以穿着里衣吗？”
“……”白里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但会影响药效，还是脱了吧。”
他有点不理解，道，“喂，小娃，我都是你祖爷爷那辈儿的，你害羞什么？再说，那木桶里的药水又不是透明的，谁还看得见什么啊……”
他说着，忽然意识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个男人，幽幽道，“哦，你是想让他出去吧？”
“……”无咎却是推开门，直接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我陪着他。”
谢云看他那么坚定，想了想，自己确实也不是啥好看的大姑娘。只是他生在南方，在大学的时候都不乐意去公共澡堂，有点别扭。
少年飞快地褪下自己的外袍，然后窜到木桶里，到了木桶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褪其他的衣裳，白里接过他从药桶里沾湿的衣裳，随手搭在屏风上，道，“你这衣服不能穿了，一会儿记得让人给你送一套。”
谢云点头，这些都有无咎准备呢。
白里看了无咎一眼，问谢云，“这你妖兽？”
“嗯。”谢云点头。
白里‘哦’了一声，“伸出手。”
谢云伸出双手，白里却是拿了一段麻绳把他的手给捆上了。
“你做什么？”无咎看着他的动作，皱眉。
“捆上他啊，要不然他一会儿疼得乱动怎么办？”白里又道，“我这药桶可都是上好的灵药熬制成的，溅出去一滴都可惜。”
“……”
原来这位是担心他的药水，不是担心他疼呢，谢云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白里把他的双手捆上，吊在房梁上，谢云觉得手腕处有点勒得慌，麻绳摩擦的地方隐隐发疼。他正想着，感觉手腕处陡然轻松，好像什么束缚都没有了，抬头一看，他腕间有隐隐的赤光闪动，无咎在他的腕间施了个法。
白里‘啧’了一声，把房梁上的绳子捆好，道，“开始吧。”
谢云颔首，闭上眼。
无咎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视线专注。
白里不以为然地笑笑，这妖修戒备心还真重，他自己这次是必须全力以赴了。
白里从怀中拿出一柄锋利匕首，在右手食指上一划，鲜血溢出，却是漆黑的墨色。他的食指按在谢云眉间，漆黑的血迹如同墨迹一般从少年的眉心，画到两侧太阳穴，再从下颌直直往下，在他修长的脖颈间画出一道直直的血线。
“站起来。”白里吩咐道。
他又在指头上割了一道，鲜血继续涌出。
谢云顿了顿，依言站起，暗红色的药水如同凝滞的血液，在他身上留下淡粉色的痕迹。水面上所露出来的恰好是少年一截细瘦莹白的腰肢，无咎视线不自然地落在一边，下一刻又转过来。
白里顺着刚才在他脖颈下画出的血线，连绵往下，漆黑的血线画到了少年的肚脐。
“唔——”谢云忽然皱眉，他感觉那指节画到他肚脐的时候，之前画过的地方就像有尖刀划过，炽热的鲜血簌簌留下来，都汇聚在肚脐处。
谢云的双手被束缚，无法阻止他继续画下去。他感觉白里每再画一点，痛楚就更深一分。
白里看到少年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和因痛苦加重的喘息，眼明手快地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堵住他的嘴。
“你做甚么？”无咎忽然站起来。
白里淡淡看他一眼，“我怕他咬舌自尽。”
第六十章 抱！
“……”无咎皱着眉，看向少年的方向。
谢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提咬舌自尽。他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来，就没受过那么大的痛苦，像是用钢刀一刀刀地把他身上的骨肉化开一样，十大酷刑的滋味莫过于此。
白里面色肃然，屏着呼吸，每一步都格外仔细。
他现在也十分紧张，他化为鬼修也几百年了，虽然修为不弱，能够自保，但如果接下来几十年里他还不能找到碧修丹，重铸肉体的话，他的魂魄也会慢慢削弱，直至灭亡。他敢笃定，要是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淬炼不成反而魂归西天的话，那他也肯定拿不到碧修丹，不久也得跟他一起魂飞魄散了。
白里割开自己指头的动作毫不留情，好像一点都不痛。
谢云垂着头，嘴里塞着帕子说不出话，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发丝凝结在一起像是被暴雨打湿。无咎终于站起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做什么？”白里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厉声斥道，“你现在打断他会直接害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