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变得愈发沉默，冷漠。他在自己的心里磊起了高墙，在城门上落了重锁，谁都敲不开，进不去。
他自己也出不来。
五点四十，他挣扎着从梦魇里醒来，只觉得浑身血液烧灼着皮肤疼。他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洗漱上学。
今天周五，不用穿校服。他换了条牛仔裤，永远无法好好穿裤子般地挽起了一小节裤管，上面搭着件普通白T。
他出门的时候天还早，又是个阴天，风中的凉意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让他原本就有些混沌的脑袋痛得更加强烈起来。
“早啊同桌。”白帆的声音从褚骁背后传来。
褚骁朝他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从包里掏出了上次借的衣服，抛了过去。
白帆闻到了散在空气里的香气，想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金纺柔顺剂啊！
精致。他想。
“你不冷？”白帆挑眉看着褚骁，“今天阴天还降……”
“开门了。”褚骁径直走了。
后来的俞庆芝和张天翼也对褚骁不怕冷的行为表示了佩服。
褚骁一直睡到中午，俞庆芝给他留了盒饭，他也没吃，喝了两口水就又趴了下去。
“褚骁？”白帆尝试着叫了一声。
褚骁侧过头，半垂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不怎么对焦。
“我看你这个样子多半是病了吧。”白帆道，“要不要去医务室？”
褚骁没理他，又埋头睡了过去。
过了会儿，白帆才想起来，拿出了褚骁还给他的那件外套盖在了褚骁身上。
褚骁保持着那样的睡姿，直到第二节 下课才稍微清醒了些，只觉得头疼得快要裂开。皮肤碰到冰冷的墙面都会有种刺痛的感觉。
“我就发个烧而已，没死呢。”褚骁嗓子有些哑，“别一脸奔丧的表情。”
俞庆芝苦大仇深地抹了把脸，“你要不请个假早点回去？”
“不回。”褚骁一皱眉就会带出几分冰冷和拒人于千里外的意思，连俞庆芝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上课前有个眼保健操，也没人做，全都在唠嗑。白帆跑回来的时候发梢上沾着雨水，还有些喘，他将药和水放在褚骁面前，“刚去医务室拿的。”
褚骁看着他，没动。
“怎么？”白帆笑起来，“特地为您去拿的药，您老还不领情了？”
俞庆芝和张天翼对了一眼——卧槽，这是什么操作，好好一部“好同桌”的戏码，秒变战争片？
白帆用指甲划开药片的包装，拧开水瓶盖，“看我不治发烧，吃呗。”说着把被褚骁弄掉了的外套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又扔给褚骁。
褚骁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用。
白帆转向俞庆芝问道：“嘿，我这同桌什么毛病？”
“他……”俞庆芝被褚骁一个眼神杀得把后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张天翼勾着同桌的脖子，带他紧急撤离战线。
白帆嘴角还是那抹笑，他将眼神拉扯回来，冲褚骁很慢地眨了下眼睛，“骁爷，您这眼神让我想揍你。”
褚骁一提唇角，不屑地回道：“你试试？”
“上课呢，不太好动手。”白帆舔唇，“我这人还怕羞，不太想被大家围观。”
“诶……你两可别……”俞庆芝被张天翼捂住了嘴，掐着脑袋转了回去。
白帆一手支头一手点着桌面和褚骁对视。
“第四节 ，轮刮眼眶……一、二……”
“不吃也行。”白帆撤回了眼神，开始从桌兜里翻出要用的书，“我看你再烧个把小时差不多得晕。您要是愿意待会儿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以此来找点存在感，我也没什么可拦的。”他从裤兜里摸出颗糖卷进嘴里。
学校不让抽烟，这一天嘴里都空落落的，有点难受。
褚骁脸色阴的吓人。白帆知道褚骁在看他，但他连余光都没往褚骁身上落，认认真真听课去了。
“褚骁要不然……”俞庆芝偷偷摸摸地地下身子转过头，颤颤巍巍地开口。
“闭嘴！”褚骁拿起桌上的药片，对水吞完又趴了下去。高烧让他浑身发冷，可他愣是没穿白帆那件外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第7章
放学的时候，先驱者们已经踩着放学铃跑没了影，后继者们还在嘻嘻哈哈慢慢悠悠整理书包。等俞庆芝他们以龟速抄写完作业内容收拾完，教室里也没剩多少人了。
白帆把身上那件厚外套脱了下来，扔在褚骁桌上，“你穿这件厚的。”
“少他妈命令我。”褚骁不耐烦地站起来，拿上书包准备走人。
“我说，穿上。”白帆说的很慢，脸上也没了笑。
“你烦不烦？滚开！”褚骁冷眼以对。
俞庆芝出来打圆场，“诶你们两好好说话……骁爷你别激动。”
白帆站着没让。
褚骁火气一下蹿上来，直接动了手。可他毕竟发着高烧，再能打此时也是弱鸡一个。没两下就直接被白帆反剪着手掐着后颈摁在了墙上。
这架打的着实太快，几个想来劝架的都还没发挥余热就已经无所作用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谁都不敢靠近，生怕被两人之间的硝烟给烫着。
俞庆芝冲白帆激动地喊：“白帆！褚骁还生着病呢！”
“挺能啊，发着烧还找架。”白帆凑近了褚骁低声道，“我就怪了，到底谁给你惯得这破毛病？”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松手，褚骁一反抗他就压得越死。
“操！要你管！”褚骁只觉脖子都快被白帆摁断了。
张天翼插嘴：“白、白帆，你要不先松开他……”
“别人对你好点，你还先发上脾气了。”白帆道，“不傲娇不成活是不是？”
“去你妈……！”褚骁骂道，“给老子松手。”
白帆一挑眉峰，他也不能太过就松了手，本是做好了褚骁还准备来上两拳的准备，谁知褚骁推开他飞奔了出去。
张天翼见白帆追了过去，就把俞庆芝给拽回来，“得，去一个就够了”。
“呕——”褚骁扶着墙就是一阵吐，他没吃东西只能堪堪吐出胆汁，生理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他吐了好一阵，吐得腿都软了，膝盖因为蹲久了发酸，尝试几次都没站起来。
“操——”
白帆进来把人一把架起来，给了他水和纸巾。褚骁漱了好几次口，洗了把脸。但嘴里依旧残留着那股恶心人的酸味，引得胃里又一阵翻腾，差点又吐。
白帆从口袋里摸了颗薄荷糖给他。
褚骁瞪了一眼白帆，取走了薄荷糖含进嘴里。
“你这人怎么他妈的这么烦？”
“我这人挺执着的。”白帆举着衣服道，“你要还想挨揍也可以试试。”
褚骁被掐过的脖子还隐隐作疼，这会儿手脚都给吐软了，真有点打不动。他不服气地一把抓过白帆的衣服，“事儿逼。”
白帆接嘴，“比不上你这傲娇。”
褚骁回过身，那眼神简直能把白帆扒层皮，“找架？”
白帆把两手往耳边一放，表示投降。他眼神落在褚骁修长且白的脖颈，刚被他掐着的地方红了一片，看样子一时半刻也消不下去。
下手有些重了……
“褚骁，你没事吧？”俞庆芝见他回来焦急地问。
“没事。”
“我就去了个厕所，回来就听他们说你俩打架了。”一旁等着的刘珺道，“现在没事了？”
“我们看着像有事么？”褚骁对女生永远是个谜。就像是钢铁直男找不到和女生相处的正确方式一般，从来都不能好好对话。
刘珺耸了耸肩，“没事就成。看你这脸色还在发烧吧？外面下雨了，想你也没带伞，要不你和我一起坐车……”
“不！”褚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个字。
今天这群人他妈的都什么毛病，一个个要这么关心我？褚骁实在对这种关心特别抗拒。他宁可没有人管他理他，也不想现在所有人都围着他。
烦。真烦。
白帆给刘珺赔了个笑，“班长还真是关心同学。我和褚骁也顺路，我会送他回去。”
刘珺的目光在脸色不佳的褚骁和嘴角挂笑的白帆身上打了个来回，“好吧。那我走了。”
“班长班长！”张天翼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也没带伞，能不能……”
“好啊。”刘珺一点头，“走吧？”
“走走走！”张天翼一脸傻笑，丢下其他三位朋友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