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希颜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太子这个皇帝认可的储君,跟皇后发生了公然的冲突,皇帝还会纠结一二,若是她这个儿媳妇跟皇后闹起来,想也知道,皇帝估计会爽快的给太子换个正妻。
但心里还是难受:“妾身不担心别的,就是看着母后此番一口气赏赐这许多姬妾下来,是不是怀着坏了殿下身子骨儿的想法?”
“这你放心。”见她牵挂宠爱,太子暗松口气,安慰道,“孤心里有数,这些人,顶多敷衍一二,是决计不会信任,更不会长年累月流连的。”
韦希颜其实最关心的还是子嗣的问题,但这种事情急不来,再者她进门到底时间短,不好意思直言此事。
于是旁敲侧击的,得到太子许诺会尽力维护她,也就叹着气就这么作罢,低声祈祷道:“若是皇后娘娘到此为止,往后也不再多事就好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云风篁添人毕,观察了两日,见太子哄住了太子妃,却少去姬妾那儿,就趁着这日有命妇入宫请安,将韦希颜的母亲给骂了一顿,说她教出来的好女儿,才新婚就把持丈夫,不许太子亲近姬妾:“她要是自己争气,本宫也懒得做那恶人!可她大婚也有几个月了,有消息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全然不念本宫跟陛下想抱孙儿的心情,是几个意思?堂堂太子妃这般善妒,说出去都丢尽了皇家的脸!”
在这方面,新后理直气壮,“想当年本宫初入宫闱,虽然出身寒微,却也知道嫉妒是妇人恶念,不可纵容!那会儿,本宫自知福泽浅薄,不能为陛下延续血脉,故此,先后为陛下引荐了……”
云风篁当年的确是很大方的给天子推荐过不少内宠。
甚至好几位皇嗣都是在她的提携下才有的。
她如今端着婆婆的架子,骂起太子妃来一点儿不心虚,末了让满脸羞惭的韦希颜之母:“本宫给你们母女体面,今儿个就到此为止,你且去东宫,好好儿劝着点你女儿!不然真到了本宫亲自开口同她说道理的时候,大家面上可是不好看了!”
第181章 情义
楚王痴傻,众所周知,故此虽然是天潢贵胄,却也不便婚娶高门贵女。
其实名门望族人丁兴旺,也不是没有不得宠的不在乎其死活的庶女之类,但这些人家需要保持格调,也只能遗憾的放弃这个让家族多个王妃的机会。
寻常官宦人家倒是没这许多讲究,自从前番天子亲自示意该给楚王选妃后,底下就陆陆续续的报了一群人选上来。
云风篁给楚王看中的是一个刺史的嫡女,画像看着模样儿不错,还颇有些才学,能诗会画,女红针黹也颇为出色,性-子尤其的好,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这么位主儿也不难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刺史官职也不低了,怎么就舍得送过来参选楚王妃呢?
淳嘉只稍微了解了下情况就提出了疑问。
“说起来这都是其父母作的孽了。”云风篁叹口气,“其母原本出身不坏,只是这两年家道中落,其父就有些怠慢,还纳了一房美妾,颇有些宠妾灭妻的意思。其母无奈之下,看到朝廷为楚王选妃之事,就想着若是女儿做了楚王妃,往后刺史看在王妃面子上,想必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皇帝皱起眉:“楚王心性犹如孩童,若是王妃心不甘情不愿,私下里叫他受了委屈,咱们也未必都能够知道。”
“妾身哪里能不防着这一点?”云风篁道,“不过这女孩子的父母虽然都不怎么心疼孩子,女孩子本身倒是个孝顺的,乃是自愿为了稳固其母地位,侍奉楚王。”
又拿起一叠画像,“妾身挨个看过了,论出身论才貌论性情,都是这女孩子最好。当然,若是陛下觉得不妥,再选其他的也成。”
淳嘉接过翻了翻,的确,刺史嫡女在其中怎么比较怎么出挑。
“还是这个罢。”皇帝最终说道,“告诉楚王妃,只要她好生照顾楚王,为其延续子嗣,她的生母、她的同胞兄弟姊妹都毋须担心。”
助一个刺史夫人稳固地位,对于帝后来说,不过是吩咐一句的事情。
如今皇帝还亲自开了口,那么将来就算那位刺史夫人使劲儿作妖,其夫家也不能不受着了。
至于对刺史以及刺史那美妾意味着什么……帝后才懒得管。
楚王也有这年纪了,王妃人选定下来,钦天监很快就算定了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之际。
这时候也进了年底,云风篁就打着教导儿媳妇的旗号,命太子妃总领全局,秦王妃、宋王妃从旁协助,主持除夕宴。
韦希颜这会儿正憔悴着,听到这消息时简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靠着隐囊恹恹的叹道:“母后这是不逼死儿媳不甘心呐!”
“娘娘慎言。”左右赶紧劝,“皇后娘娘说了,正经人家嫡媳进门,那都是立刻会被委以重任的。只是您出阁的不凑巧,恰好皇后娘娘生产坐月子,这就耽搁了。如今恰好年节将至,着你好生亮相,也叫诸臣知道,天家冢妇的能干。”
话倒是说的好听,可经过这些日子,韦希颜哪里不知道,这除夕宴但凡交到她手里,不可能不出事儿?
到时候,就不是叫诸臣看看天家冢妇的能干,而是看看她丢人现眼的地方了。
“殿下回来了吗?等殿下回来了,请他过来。”她思忖了会儿,叹口气,“我有话要跟殿下说。”
太子其实没回来就接到消息了,这些日子中宫反复找茬,他都忍耐着,恭敬如常,也让太子妃忍耐。
但如今皇后明知道太子妃被挤兑得连东宫主母的权力都下放给谢青鸟了,却还指名让其去主持除夕宴,这跟让太子妃去死有什么两样?
他虽然并不在乎韦希颜的死活,但这个太子妃到底是皇帝亲自挑的……
于是沉吟了一番,到底去了淳嘉跟前,略说了此事,轻声道:“儿臣别无他意,只是太子妃这些日子都在卧病,儿臣想着,太子妃年轻,若是抱病主持差使倒也并无不可,到底是母后一番好意,愿意提点儿媳妇。可其他事儿也还罢了,这般前朝后宫都要参与的宴饮,若是出了岔子,岂不是叫整个天家都被取笑?是不是,今年就先算了,且让太子妃旁观母后主持一番,来年再上手?”
平心而论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对中宫的怨怼,甚至还明确表示这是皇后好意。
按照太子对淳嘉的了解,这父皇就算不至于去呵斥皇后,也会赞成出面拦下此事,免得东宫为难的。
但皇帝足足沉默了盏茶功夫,等太子的心渐渐沉下去了,才轻声说道:“太子妃这些日子虽然卧病,但你们母后也不容易……她也有些年岁了,生下珍王兄妹之后,也是断断续续卧榻了些日子的。这会儿既然发话让太子妃主持宫宴,只怕也是自己吃不消。你也说了,太子妃毕竟年轻,总比你们母后撑得住,还是让太子妃咬咬牙罢。”
太子:“……”
他反应很快,只稍微怔忪了下,就笑着说好。
还道,“这是儿臣的不是了,只想着这几日回去东宫,太子妃跟前的人都说太子妃病着,倒是忘记母后虽然说是大好了,可久病初愈,也是不能劳累的。万幸父皇提醒,否则,儿臣倒是要无心做出不孝之举了。”
淳嘉叹口气,也没心思跟他多说,只摆了摆手:“去罢。”
太子神色恭敬的告退,回到自己的地方,才微微皱眉:“中宫近来可有什么变故?为何父皇早先还时常拦着点孤这位母后,免得跟孤关系搞僵了,这会儿竟然又是毫无底线的宠溺维护了?”
“莫不是中宫快不行了?”心腹猜测道,“那一位听说在北地做女孩子的时候,底子是很好的。但入宫之后,为了争宠,可没少作践自己。她盛宠在身,却多年无子,迄今也才怀过两次,就是自己作的。再加上之前怀着珍王兄妹时,还险死还生了一番……这情况要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怎么可能?”
“孤上次去请安时看过,要说有些抱恙不无可能。”太子摇头道,“要说时日无多,那就是瞎说了。”
心腹就是担心:“难不成,是这妖后狐媚惑主,叫陛下心思摇动了?”
若是如此,对于羽翼尚未丰满的东宫而言,可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