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则是前几日西王母举办一年一度的蟠桃宴,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不论品阶都在受邀之列,一时热闹非凡。当日,久未现身的羲玄殿下带着小殿下羲禾一同赴宴,羲玄殿下气度一派雅致淡泊,身边小殿下竟也是落落大方,众人纷纷行礼。席间,西王母对羲禾小殿下甚是喜爱,有意收做弟子,羲玄殿下自是万分不舍,奈何小殿下自己愿意,也只好应允。在一众天界神仙的共同见证下,行了拜师礼,传为一段佳话。
这几日,罗喉计都回了魔域处理诸多积压事宜,一旁浮生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上凌乱的书籍,计都瞥他一眼,问道:
“之前不都与羲禾好好道过别了吗?怎么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要这么不放心,要不你也拜入西王母门下去好了,我准了!不过,人家愿不愿意收你我就不知道了。”
浮生吸了吸鼻子,嘟囔着:
“师父,你就别逗我了,我哪都不会去,我就愿意待在你身边,就算你哪天嫌弃我要赶我走,我也是不会走的。可是我好舍不得羲禾,总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会被欺负,怕她修行吃苦受累,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浮生絮絮叨叨地,魔尊也有些惆怅起来,那日羲禾眼神坚定地说,她拜了师父要努力修习,并与浮生约定,百年后一较高下。
这两个孩子,不知何时都悄悄长大了,浮生初见还是个瘦弱的少年,现在身量拔高不少,因为修行用功,身体也渐显壮实,实力更是突飞猛进,俨然已是个气度不凡的俊逸青年;羲禾也已长成了娇憨少女,她敏而好学,几乎一点就通,再难的法术她学起来也得心应手。可以想见,他们将来会达到怎样的高度。
师徒二人正自说话间,风暮长老前来禀报,说有一红衣仙子挥鞭将焚如城门外的石碑拦腰劈断,叫嚣着让魔尊出来,已经有好几个守门魔使被她打伤。
魔尊眼皮都懒得抬,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一旁浮生冷声道:“师父,我去赶走她。”
计都应允,浮生飞身而去,风暮长老看着浮生意气风发的身影消失,沉吟片刻对魔尊道:
“那红衣仙子手段凌厉狠辣,浮生毕竟修炼时日不长,恐怕不是她的对手啊。”
计都端起桌上茶盏,凑近了细嗅逸散的茶香,他眉眼低垂,透着几分莫测,说道:
“若不经过实战历练,永远也无法成为强者。况且,你可不要小看了浮生,即便他输了,对方也只能是惨胜。”
焚如城外的自然就是彤霞仙子,罗喉计都居然敢这样侮辱师父,师父能忍,她却忍不了!即便凭她杀不了罗喉计都,也要杀几个妖魔,替师父出一口恶气!
她柳眉倒竖,红衣飒飒飞扬,手中一条电芒流窜的黑色长鞭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令人望之生畏。她身前拦阻的几名魔使身上伤痕累累,其中一名鞭伤横切腹部,暗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她料想罗喉计都绝不会亲自来对付她,是以更加肆无忌惮,长鞭兜头砸下,瞬间便要夺取那几个魔使的小命。这时一个身影疾速闪现,他一把将鞭身握住,凌空一个旋身,卸去鞭子力道,低声道:“快回去!”那几个魔使赶忙相互搀扶退去。
浮生此时是个半人半兽的形容,身体躯干依然是人样,四肢则是毛茸茸的锋利爪子,身后一条长尾拖地,右爪依然紧抓着鞭子不放。彤霞用劲想要抽出鞭子,却被浮生死死勾住,无法抽出,彤霞嗤笑一声,她左手两指并拢,轻轻拂过鞭身,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鞭子倏忽化作了一条毒蛇,猛然掉头朝浮生张口扑去,浮生悚然一惊,手臂急甩,将毒蛇远远扔了出去。毒蛇在空中重新化作鞭子回到了彤霞手中,彤霞得意地昂头一笑。
彤霞长鞭急抖,顿时一片鞭影纵横,四周巨石被打飞出去,殿前台阶碎石如雨,浮生被包裹在其中,既要躲避长鞭攻势,又要防着被夹杂在鞭风之中的碎石割伤,他巧妙闪避,脚下速度奇快。
鞭风带起尘土,四周人影模糊,但他嗅觉敏锐,他几不可察地往前挪动,试图接近彤霞。随着越来越近,鞭影越发密集,难以避开,浮生深吸一口气,运起妖力护住周身,他紧咬牙关硬生生冲出密集鞭风,鞭势劲如雷霆,瞬间便将妖力冲破,浮生身体如被无形的刀子反复切割,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好在情况都在他预料之中,他顺利穿过鞭影,身上虽伤口无数,已是浑身浴血,都不过是皮外伤,妖力全力一挡之下,并未伤及元神。
他转瞬已冲至彤霞身前,彤霞大惊失色,她左手两指伸出戳向浮生眉间,一道光芒自她指间迸出,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浮生嘴角浮起一抹笑,他左爪毫不犹豫斜向劈下,彤霞一声惨呼,而浮生也被光芒击中,向后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吐血不止。
彤霞自脖颈以下,五道可怖的伤口贯穿胸腹,伤口皮肉外翻,深及肺腑,她胸前衣衫破碎,只能尽力用手臂遮掩,她怒不可遏,银牙几乎咬碎。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赶到她身边,她偏头一看,原来是羽明,羽明将自己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叹息道:
“回去吧,我为你疗伤。”
彤霞却是一动不动,她胸口起伏不定,含恨看着远处那个爬不起来的身影道:
“我要杀了他再走!”
羽明神色无奈劝她:“那妖怪比你伤得重多了,你已经赢了,走吧,你这伤可不能再拖了。”
彤霞痛得脸色苍白,此时能站着已是用尽了所有气力,再难挪动一步,羽明神色担忧地伸手扶住她,彤霞美目瞪视浮生片刻,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拽了拽羽明袖子,羽明当即明了,扶着彤霞驾云离去。
天罚降临
浮生被魔使们手忙脚乱地抬进了自己的卧房,其实他都说不用了,但这些家伙就是大惊小怪,一个个吓得小脸惨白,至于嘛。一位老弟涕泪俱下地奔了出去,口中大呼:“魔尊!不好了!”他赶紧起身阻止,又被七手八脚按回床上,只好如一条咸鱼般摊着,任他们将他衣服剥去,又涂上清凉的药膏。但他内心此时却是一片哀嚎:
“这下丢人丢到家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彤霞最后那一招的厉害,他那一爪子下了狠劲,但最多也就是皮外伤,但他却被彤霞指尖强劲的法力震伤了元神,这下可输惨了。
不多时,罗喉计都来到浮生床前,浮生用手捂着脸,呜咽道:
“师父,我没脸见你了,我输了。”
计都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浮生床边,拉过他捂着脸的左手,查探他体内的伤势。浮生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瞧了一眼师父,发现师父神色平静,并无动怒之色,暗自舒了一口气,然而羞愧之情却是愈发强烈了。
“嗯,伤了元神,不过不严重,好好休养一阵子就恢复了。”计都说道。
“师父,对不起,是我太没用……”
罗喉计都手指凌空拂过浮生身上的伤痕,一股温暖的热流流遍浮生全身,他身上大小无数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很快便已光洁如初。浮生瞪大了眼睛,眼圈泛了红,立刻便要起身,又被计都伸手按了回去,计都温言道:
“应该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彤霞已是成仙上万年的仙人,你一个修行未满千年的小豹精,让你去对付她的确太冒险了,我事先未与你说清楚,也是怕你对战时有负担。你没有让我失望,她也胜的不轻松不是吗?”
浮生惊讶出声:“师父,你怎么知道?”
“我与风暮长老全程观战。”计都挑挑眉,眼神有些狡黠,说起来,他还是不放心浮生,准备随时搭救,当然,不到生死关头,他是不会出手的。
“所以,你如今能有这样的实力已是非常难得,往后更要精勤修炼才是。”
意外得到师父的肯定,刚刚还黯然神伤的浮生,眼中现出了些兴奋的神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而后万分郑重地点头称是。
浮生不在魔尊身边,长老雪夜便每日随侍在侧。罗喉计都这几日也是百无聊赖,司凤带羲禾回了少阳,与少阳诸人话别,已在少阳小住了数日。
这一日,魔尊斜倚在宝座之上,用手支着头,闭眼听雪夜汇报近日来妖魔族大小诸事,偶尔开口吩咐两句,雪夜执笔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