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如今只是府邸小小管事,身上的气势常人依旧抵挡不住,孟德明若有心教训这些人只不过是动动手的问题。
那些围在孟德明身边的人,被他目光扫过,对上他眼里毫无掩饰的凶狠与毒辣,喧闹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孟德明看出那人讹他,换做平时定要将人揍一顿,让他再不敢闹。但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没空与他们争辩。拿了锭银子丢地上,想回头寻那抹蓝色身影,却已经找不见。
奉孟德明命令去追人的奴仆并没有走远,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见药铺外头有热闹,都挤做一堆看戏,挡住他去路。刚挤出人群,早不见管家让他找的那几人。
孟德明不死心,他一把拉过身边的奴仆,急切地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刚刚那几人去向?”
那奴仆踉跄了下,管家脸色凝重,他心中犯怵地摇摇头:“底下人太多来来往往,看不太清楚,瞧她们身上装束好像是谁家的丫鬟,但我从没见过她们。”京城谁家府里下人,他们做奴才的大致都有所了解,甚至七扯八扯还能带点关系,确实那几人没见过。
听说丞相和管家一直在找人,找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怎么可能现在凭空出现在京城?肯定是管家认错人。不过这话奴仆只敢在心里想,没胆子直接说出来。
孟德明松开奴仆,突然间沉默。
只要人在京城,肯定能找到。
他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刚刚看到的着藏蓝色棉服的妇人侧容与姑娘十足相似。他看着姑娘从小长大,哪怕十几年过去,他也绝对不会认错人。
如今人就在京城内,这回无论如何他要将人找到,那可是孟家可能唯一活着的后人,真要是能找回姑娘,到了底下他也有脸面对王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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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不后悔
既然没追上人,孟德明就不打算在外停留,一心只想赶紧回丞相府,急切的想把今日之事告知王令秋。
结果回府后问门房的人,相爷尚在宫中与皇上商讨政事,孟德明焦虑的来回踱步,等不及王令秋回府,写信给自己几位出生入死的好友,拜托他们留意调查。
当年突厥与东夷合谋,突袭大周,王爷奉命将手下十万大军调离凉城,全力抗敌,凉城在京城旨意下换了个守城之将。
镇南王威名赫赫,英勇善战,曾与赵家赵均有北赵南孟之称。原本是必败的结果,最后王爷反倒大大挫伤突厥与东夷士气,对方落荒而逃。
谁知东夷怀恨在心,假意逃跑,趁着十万大军护守护城河,转而围困凉城,原本戍守凉城的将帅高构未战先怯,竟然抛下满城百姓,带军临阵脱逃,陷凉城于绝境。
皇命要求十万大军护守护城河,当年王爷恨不能起兵谋反,最后时间不等人只能领着三千兵马赶往凉城,苦苦坚守半月有余。
突厥与东夷兵力皆在凉城,势要将凉城攻破,王爷向朝堂求救搬救兵,却始终没等到人来,三千王府护卫抵挡东夷二十万人马,最后凉城被破,百姓被屠,整座城布满尸体。
王爷王妃为守护凉城战死,留了队人马保护姑娘离开凉城,结果兵荒马乱他们与姑娘走失,一晃十多年过去,他都不敢去想如果姑娘落在东夷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孟德明眼睛瞪大赤红,生生掰断手中毛笔,当时的情况狗皇帝只顾自己京城能否安全,不肯将军队撤回凉城,若他能下令派兵前往凉城,凉城不至于破城,全城百无辜惨死,哪怕是七八十岁老人,身怀六甲的孕妇,刚出生的婴儿,但凡是能杀的,东夷人皆是杀了个赶紧。
当年十万兵马当中,副将统领好些都是孟家培养,谁没受过王爷恩惠?当年就想干脆放手一搏,心甘情愿跟随王爷反了这大周。
哪怕王爷王妃身死,他们也都惦记着孟家。孟德明身上负有旧伤,后来被王令秋所救,孟家与王家原是订过娃娃亲,关系比一般人家深厚,他干脆就跟在王令秋身边。既然如今有姑娘的消息,此时其他的人却能一用。因为当年的事,曾经与孟家亲近的将士被皇帝打散分落各地,更加方便调查找人。
待到王令秋回府,孟德明忙不迭跟他汇报此时,连日来在乾清殿探讨政事,让他面上略显疲惫,见孟德明激动的跟他说有孟蕴云的消息,这些年许是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无奈地摇头。
“孟兄确定没看错人?这些年以来光是你见过的相似之人不少于十个……”每回不过空欢喜一场,王令秋无数次的满怀期待,最后全都化为泡影。
多年孟王两家定下亲事,本来王令秋该和孟家独女应该成亲的,谁知道凉城一战,镇南王与其夫人战死沙场,孟家独女下落不明,满城被屠杀,孟王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
众人都道孟家独女已死,孟家一百三十口人皆是为守护凉城,维护大周颜面而亡。皇帝特地下旨镇南王夫妇以一等国公葬礼下葬,封孟蕴云为护国公主,建了衣冠冢。
王令秋偏不信他们的话,刚得到消息,就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冒着东夷人返回凉城的危险,连夜赶到凉城,试图找到孟蕴云,哪怕是找到尸首都行。
王令秋永远都忘不掉那日所见,满城的鲜血哪怕是瓢泼大雨都冲刷不净,凉城大小河流全被染成红色,一具具尸首漂浮在血河当中。
他找了整整五天五夜,翻过无数具尸体,都没有找到她,王令秋告诉自己只要没找到尸体就不能判定她死亡,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找到她,比任何人都想。
王令秋阖上双眼,掩盖住眸底悲痛的神色,“孟兄,我知晓你想对镇南王有所交代,可我承受不起再失望的痛苦了。”
孟德明沉默地看了眼坐在案桌后,如今已是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眉间带倦满脸隐忍的痛苦之色,谁能想到他曾经是大周女子最趋之若鹜之人?
当年王家想再替丞相物色对象,结果他坚决不从,为此和王家闹翻,甚至决议离开澹州前往京城,凭借着满腹才华,不过二十八岁便官至宰相,直到如今都未娶妻。
“这回是真的,我绝对没有看错,相爷不信我?”孟德明坚持自己的看法,如果不是姑娘,那为何与姑娘那般相似?
“我瞧见的那女子做妇人打扮,和府里婆子丫鬟在一处,她和身旁几人相处姿态甚是亲近。哪怕不是姑娘,也定然是与孟家相关的人,就算都不是,如果是有人在利用姑娘的容貌想借机生事呢?无论如何我们也该将此事弄明白。”
谁会借着孟蕴云生事?
倘若想借孟家名头,十几年前镇南王身死,举国悲痛,孟家军怒火滔天,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可见孟德明言之凿凿,王令秋神情还是有所触动,沉思良久,终是颔首,“查吧,将人查出来,莫要打草惊蛇。”
赵郁出了宫门碰见徐子初,就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一同巡视京城。南下的事他虽心中有所松动,却并未一口答应。一路往南,流寇作乱,又不能全都杀了,就怕这边打趴下,又到别的地方再复起,如此只能无穷尽也。
徐子初说了些自己的看法,倘若赵郁南下,他定然是要跟着去的,怕是还得回趟渝州城。
刚说完剩下的事晚上细谈,徐子初就见赵郁径直走入蜜饯铺子,他愣了愣,看向身侧苟寻,问道:“我记得三爷并不爱这些?”
“芙姨娘喜欢。”芙姨娘南苑就有许多蜜饯干果,闲来无事时吃着玩,苟寻跟着占了不少便宜,他本来是不爱这类东西的人,如今没事时也喜欢吃上点。
“徐先生应该不知晓,上回主子进宫特地带了几份宫中糕点给芙姨娘。芙姨娘玩笑似地跟主子说,她想尝尝京城的糕点蜜饯,主子碰到这不就买了。”
他们刚到京城,其他都准备妥当,唯独漏掉零嘴,府里只有几样干果。主子大概是忙得忘了,他们来京城好长时日,姨娘都自己出府好几趟,她又不是会亏待自己嘴的人,如今零嘴府里早都备齐了。
“原来如此。”徐子初答着,实际上心里却不由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