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虞夫人如何暴躁埋怨,与上一世的一地血腥相比,若是能免了这一遭,哪怕让他被紫电抽个十回八回的也不过小事一桩。如此看来,现下不是该烧香拜佛暗自庆幸吗?为何他心底会如此慌乱,仿佛是漏算了什么,一根若隐若现的飘带在眼前飞来荡去,却如何都看不清抓不住。
直到那一下,蓦地,心脏被利箭穿透般猛地一颤,抻得笔直的心弦断了。是忘机琴,断的是琴弦,震的是他的心弦。蓝忘机曾让避尘与忘机琴认他为主,魏无羡遇险,仙器会有感应。蓝二公子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魏无羡无意识,定下的只是单向感应。岂知,魏无羡早已知晓,只是那人不欲他知,那便装作一无所知。所以,同样的,适才是忘机琴琴弦尽断,他也有感应。
魏无羡轰地一下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也没有心思交代一个字,便如一支满弓射出的箭,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眼神中瞬间消失。
腾空的随便被催得划出嘶嘶破空之声,剑刃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就要承受不住断裂开来,而站在其上的少年却仍嫌不够快。魏无羡循着适才的心弦感应,一路向着岐山方向,终于在距离云梦边境尚余数里的岔路口处,见到那触目惊心的遍地尸殍血腥。
“快点儿,别收拾了,有用的法器收回去就行了。这帮没用的废物埋都不必埋,竟被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杀得一个不剩。要不是二公子来的及时,差点儿连累死本小姐,还埋什么,直接扔了喂狼好了。”
是王灵娇那个恶毒妇人,字字如裹着□□,扎进魏无羡耳膜,直达心底。等不及收力让随便停稳,魏无羡一个翻身跳跃,直扑下去。单手扼住王灵娇咽喉,一把抵在身后石壁上。
“蓝湛在哪?”魏无羡双目赤红,掐住贱人脖子的手不断加力,几乎可以听到颈骨欲断的咯吱声响。
留下打扫战场的温家修士一个个愣在原地,被魏无羡浑身上下迸发出的杀气与怨气逼得一动也不敢动。
“快,说,蓝湛,在哪?”魏无羡快疯了,一股绝望的预感就快要将他吞噬,眼中不知是血或是泪的液体止不住地模糊,掐着王灵娇脖子的手控制不了地颤抖。
“咳咳咳,我说,我说,松,松……他被带去……”王灵娇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扑腾的四肢越来越无力。
魏无羡松开了手,将随便抵在那人颈侧,一错不错地眼神如有实质,恨不得将这贱人拆筋扒骨。直到,从她嘴里听到恶魔诅咒般的三个字。
“乱葬岗。”
第二十二章
一个重生的俗套梗,全是私设,乱葬岗围剿后三年重生至云深求学。没有提纲,写到哪算哪,大概是甜的多,努力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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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他,他,他被带去乱葬岗了。”王灵娇挣扎着挤出这一句,嗓子眼里冒出的红色血沫混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是,是温二公子,不不,是温晁和温逐流,他们干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乱葬岗”,“乱葬岗”。这三个字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令魏无羡胆战心寒,一下一下敲在心尖上,仿佛敲开脆弱的伪装,露出内里腐烂生疮的过往。上一世那里是他噩梦的开始,是他画地为牢的狱房,是他无能为力的挣扎,也是他人生最后的终结。重生之后他也思考过,如若重来一回,当然想尽量逃得离那鬼地方远远的,但若是终究逃不掉厄运挣不脱命运,该是会比上辈子从容一些吧,毕竟再惨痛的经历,有过一次经验,便也看得开了。
可现下,不是他,被带去乱葬岗的是蓝湛,那个偷偷背着他,以一人之力挡了温家一众牛鬼蛇神,苦战过后忘机琴弦尽断的少年。前世血洗莲花坞,江澄被温逐流化丹,他自己剖丹被扔下乱葬岗。这一世,那人挡了所有劫难,如此推算下去……魏无羡简直不敢再多想一个字,仿佛被一根冰锥从头顶扎入,将浑身上下的血肉都凝固住,冷得钻心,疼得彻骨。
蓝湛一定是知晓些什么,所以暮溪山时才会赶来救他。可后来发生了什么,蓝湛是如何受伤的,他为什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魏无羡头疼得像要炸开,却挖不出半分蛛丝马迹。之后那人故意的闪躲,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为了要让他置身事外,替他挡去所有的血腥灾祸。蓝湛,你这个傻子,你真的是随我重生而来的吗?上一世我究竟是怎样的榆木脑袋,魏无羡这种祸害,死了就死了,怎么值得你如此相待?
重生一次,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什么也不怕,他不信命不怕命,大不了就是再死一回,多活一天也是赚了。可当下他才明白,在命运面前,什么夷陵老祖鬼道宗师,简直就是个天真的白痴。有一种恐惧比失去心悦之人的深情更蚀骨腐心,想到蓝湛可能已经受到的伤痛和现下面对的处境,魏无羡心像被捅了个血洞,汩汩冒着焚身毁神般的煞气。与这样的锥心折磨相比,被百鬼噬咬根本不值一提。
冷汗顺着鬓角、脊柱一缕一缕地淌,瞬间浸透衣背。魏无羡整个躯体止不住地生理性颤抖,横在王灵娇脖子上的随便也跟着晃,割破了好几道血口,吓得那贱妇魂不附体嗷嗷尖叫:“不关我的事,我们是去莲花坞的,谁知道蓝家那个疯子会挡在这里。我没伤他,我没那个本事,报仇也别找我啊。是温逐流,不是我,不是我……他一个人杀了温公子刚刚笼络来的一大批高手,温晁气疯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啦,扔下乱葬岗死无全尸魂飞魄散啊啊啊啊啊……”
“闭嘴。”魏无羡急怒攻心,随着爆喝,呛出一大口血来。神志随之清醒了片刻,不可再耽搁,抓起王灵娇,跳上随便,直奔乱葬岗方向而去。
蓝湛,等我,求你,一定要等我。
温晁,你要是敢碰他一下,爷爷让你比上辈子死得还要惨百倍千倍。
温逐流,温逐流,想到这个名字魏无羡恨得牙根咬出血来,本是打算在莲花与他决一生死,现下真TMD后悔为什么不在刚刚重生的时候就去温家把他揪出来杀了。
迫近乱葬岗上空,云层被一片死气熏染得乌沉沉的。一队炎阳纹加身的虎豹豺狼,脸沉得比那乌云还要阴上十分,如临大敌般将一身血色看不出一丝白衣痕迹的少年围在当中。少年身上,除了那根端正飘逸的抹额尚能透出丝缕底色,整个看上去恍如血人,被两个温家修士架着胳膊按缚在仙剑上。那人背脊尽可能地挺直,被殷红遍染的清冷面庞不似十几岁的少年,竟无一丝畏惧之色。
一行押送队伍呜呜泱泱停在乱葬岗边缘上空,不敢再前行一步。
温晁绕到蓝忘机面前,握着手中仙剑,一掌送出,剑鞘狠狠怼在少年心口上。心满意足地看到那人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温晁疯魔般的狂笑回荡在阴森森的乱葬岗上空。
“哈哈哈哈哈哈,蓝二公子,你不是很能耐吗?逞孤胆英雄,以一敌百?现下是怎么了,连自己的仙器都挡不住?”温晁将避尘收回到眼前,瞅了瞅上边染满的血渍,鄙夷道:“堂堂姑苏蓝氏,不是最讲礼数吗?也会干这偷鸡摸狗之事,我说岐山仙剑怎么少了许多把,这是不知何时被你们这些小毛贼顺了出去。”
暮溪山前夜,魏无羡遣小鬼将众人的仙剑摸了出来,其他人的藏在山脚下,避尘则放到沉睡的蓝忘机身旁。
蓝忘机垂头扫了温晁一眼,平静道:“取回自家仙器天经地义,强行霸占是何礼数?”
温晁哼了一声,手一松,仙剑避尘瞬间坠入深不见底的乱葬岗深渊中,听不到一丝回声。
“啧啧啧,这是得有多高多深啊,若是没个灵力护体,摔下去恐怕是连渣滓都不剩吧。”温晁眯着眼挑眉道。
见蓝忘机面不改色,毫无反应,温晁斜着眼懒洋洋地转回适才的话题,狞笑道:“自家仙器?笑话,这天下早晚都是姓温的,别说区区几把仙剑,你们这些所谓世家子弟都得给我当牛做马。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今天救了江家?真是可笑,还有什么聂家、金家,捏死他们就像捏死蚂蚁蚂蚱。你们越抵抗,也只不过多苟延残喘几日而已,你看着吧,从今日起,炎阳旗就会一面一面插在你们的地盘上。哦,对了,我忘记了,可惜了,你看不到。一会儿你就要喂这乱葬岗上的恶鬼了,公子我以后心情好,会隔三差五来派人来告诉你这些消息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