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出声反抗,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我的的确确看到小梓被人接走,而接她的人衣着华贵,身上也有股子贵气,小梓像极了她。
我看着小梓的身影渐远,肠胃是近乎扭曲的难受。
我方才明明听到她在找我,我为什么没有应她?
长皇子松开了手,也没再将那些我不愿听的话语按进我的耳鼓,只是拖着我来到了方才小梓呆过的大殿。
长皇子叫人带我下去洗漱一翻,回来后,我看到长皇子松松垮垮的两件薄衫,堪堪耷拉在肩膀和腰际,就好像刚刚睡醒,从榻上起来还未收拾,就匆匆跑了过来。
我心中洋溢出一些奇异的感觉,但我说不出那是什么。
见到我来了,他打了个哈欠,踱到一旁的美人榻上倚着,说道:“看吧看吧,这就是你刚刚心心念念要找的宣梓。这小家伙方才喊着叫着——我要找安姐,要找安姐,可到最后还不是一声没吭地被带走了。”
我想要为小梓说些什么,却只能干巴巴憋出一句:“小梓她……其实还是想要找我的。”
我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长皇子殿下的眼睛。
长皇子的眼睛黑得如墨,暗如深渊,却又像那些只会在春日里盛放的花儿一样薄情。
他只会温暖那个冷春,给乏味的冰冻添一抹暖意。
他说道:“你还是要找宣家的人?她们可都是那副德行,那副……”
说到这里,殿下没有继续,我刚要抬起头,就看到他扔下来一枚玉佩:“你是不是很好奇,自己为何出生便自带一股异香?”
我拿起玉佩,心思已经乱成了麻。
殿下又笑了笑,他看着那双逐渐被寒风冻乌的手,弹了弹指尖:“所以,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如今身在何处?”
爹娘……
我抬起了头。
“如果你愿意跟在我身边……”
我看到他走下了榻,拖着光脚踱过来。
“我会带你去找你的父亲,也会给你寻一位南成国顶尖的武学师父。只要你愿意,进入兵营不是什么问题。”
他说愿意带我进军营,还可以学武。
这可是我多年的愿啊,习武,进军营,做一个士兵,然后……说不定还能做个将军。
至于娘爹,我其实不是很在乎。
若非她们当年将我丢在那种地方,我也不可能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真的,她们当时要么就杀了自己,要么就别生下她,让她在那种鬼地方活着,何苦来哉?
后来,长皇子殿下果然如约,带我见到了我的生父,在城郊的墓地。
一个简陋的墓,一个简陋的碑。
甚至爹爹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碑上只写了个忠王爷侧妃,便再无其他字。
看来,我的生母应该就是这位忠王爷了。
果然,殿下带我去见了一位痴傻王爷。
“你和宣家本就是宿敌,若不是宣家,你的生父也不会死,忠王爷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痴傻的模样,而你,也不会沦落到城墙角过活……至少,你会是个小侯爷。”
殿下如是和我说道。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该信谁,但是殿下答应给我找的师父来了,他还让我住在他的昭华殿里。
看上去,我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了。
后来,我在十五岁时拿到了士兵的身份,不过,这个士兵是直属于长皇子殿下的。
长皇子殿下特意为我做了一桌子小菜。
我发现,我长高了,而长皇子殿下却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依旧是随意搭着薄衫,微卷的发随意耷拉在耳边,细长的眉眼总爱眯着,让人摸不定他的主意。
那晚,不知道是灯蜡烛泪绵软,还是入春虫豸啾鸣,我斩断了自己所有退路。
“喂,小安安,别急着走啊,陪陪我这个老家伙吧。”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可能离开殿下了。
可是,殿下。
大人。
是安无能,你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失败了。
我自当再无颜见你,却又贪恋你的笑,你的媚,你的声声色色。
我拿了我最后的血,想在我的囚服上写写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头。
宣家,皇家……
跟着开国的宣老将军杀了先帝,确实该死。但我却始终没有办法对宣梓感到怨愤,当我像一只臭水沟阴沟蛇一样潜伏在她身边时,我甚至很羡慕她。
殿下,原本我从头到尾都没能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我杀掉宣梓……
可现在我知道了。
她太耀眼,她坐拥了我从来都得不到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或许本应属于我。
自古称王称帝,本来就该改朝换代,我忠王子嗣为何不能分一杯羹?
可宣梓她却依旧坐享我一生都求不来的东西,她有黎民的敬爱,有身为江湖第一剑客的师父,还有一个为了她不要命的第一公子。
我想毁掉她。
……
……
我在牢狱中,狱中冰冷,不知日夜,我便想写一些东西。
我咬破手指,在囚服上絮絮写着,可不管怎么写,都写不出我一丝一毫的情绪。
走上高台,我把头放在闸刀口,眼前正好是你的头颅。
即便是沾染了血迹,你还是那副薄情的模样,细眉细眼,写着心字寡默。
你微微张着嘴,看着我,好像还在喊我:
“小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就是完结啦~
超级感谢陪我到现在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呀。
专栏有女尊文接档文(可能更新会有点慢),另有无限流女A男B文,如果有感兴趣的姐妹可以戳进去看看。
还有就是番外,其实我有些想收集一些大家的想法,但是这本书很凉哈哈哈,所以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完结啦。
另外,如果有姐妹想某个角色番外,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估计这两天我还不会贴上完结标签的,还可以继续写~
☆、长皇子
红墙上的地锦焉了,带得些前日的雪,正是最冷的时节。
小小的人儿光着脚,踩着绒绒的板凳透过花窗向外瞧,瞧那些端着暖盆急匆匆奔忙的小厮们。
许是又有哪位爹爹生产了。
祝安虽是贵君的皇子,但因着出生时八字太硬,硬中带邪,母皇怕他冲了姐姐微薄的福气,便单独给他排了个偏僻的小院,后来每逢有后君生产,都要给他禁足,怕他冲撞了喜气。
祝安也不恼,只当是这几日没法出去找哥哥姐姐玩罢了。
只是近日里姐姐总是离开国都,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也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回来。
这些年里,母皇怕祝安的命不好,总是对他避而不见,但他的姐姐不怕。姐姐每次出远门,都会给祝安带些好玩的玩意,说是给祝安解解闷。
这回,姐姐还未到国都,就差人送了些小东西给祝安,还向母皇讨要了祝安出宫的机会,说是要带弟弟去看看饮昨山庄的春光。
总之,不知道是不是母皇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有那么一点微弱的亏欠,还是这次两位皇女和那宣将军此番大胜天北国,心中喜悦,便同意祝安出一回宫。
祝安坐着暖轿,慢悠悠行至饮昨山庄。这里的花的确是不错,特别是那几株桂花树,香得腻人。
这位十一岁的小皇子自小只见过方方正正的天空,像这般广阔的蓝天还是第一次见,玩着玩着,就失了方向。
祝安找不到回去的路,心里急,可他又不愿意哭,只一边走着一边搓手臂,到后来实在困了累了,便倒在一棵树旁,睡去了。
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个梦。
他梦到下雨了,仲春的雨又湿又寒,弄得他怎么睡都睡不着,直到一道光照进他眼中。
其实那也不是一道光,可这个姐姐焦急万分皱着眉的模样就像是一道光,强劲地打进了他的眼眸。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祝安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后来的后来,他知道了,这种感觉是一见钟情,非她不嫁。
可当时的祝安不知道,只道是这位姐姐救了他,他要报答她。
她叫祝岳,是母皇的庶出长女,生父是个位分低微的侍郎,早在母皇还是太女的时候难产而死,而祝岳也因为身份尴尬,早早就和宣将军宣欢跑到边关过苦日子去了。
可祝安不管这些,他偏要和祝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