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男子给出的回答是那位领军见烟君虽是善琴,但身段姿色都不逊色于那些舞伎,于是顺手将烟君也带走了。
宣梓一听,提着刀就要朝外面跑,要把烟君给掳走。
谁知外面一阵嘈杂,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真是不知好歹,能被领军大人看上还不知足,一个弹琴的能见到领军的面就不错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喂,说不定,咋们领军大人就是看上了他这副高傲的嘴脸啊,其实说实话,越是这样的男子,就越容易让人……”
“是吧,那药可是我们大人花重金求的,万古毒情酒呢,平日里想喝都喝不到,给他他还不要,多大脸?”
“反正没被领军看上的话,估计过两日就会直接配给我们,就让他再过两天好日子也无妨。”
这声音到了隔壁后,戛然而止。
宣梓连忙过去。
只见帐内士兵尽数倒地,鹤子烟坐在边上。他脸上酡红,手中握着一枚印章两个竹筒,看见宣梓后便笑了起来。
“小梓,你看,我拿到了。”
“这是长皇子的印章,再加上留在国都的人证,一定能在君上面前……”
话还未完,鹤子烟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了。
因为,宣梓一身薄衫,带着滚烫的温度,直直地,扑进他的怀里。
☆、吻
宣梓抱着鹤子烟,抱了很久。
她死死箍住了怀中的人,几乎想要把自己揉进鹤子烟身上的绒袄,不给他留下一点喘息的机会。宣梓的一呼一吸全落在鹤子烟外披的雪白绒毛上,软软的白毛还沾有微弱的酒气,升腾起来,略微有些刺脸。
子烟的衣襟上还带有营帐外面的冷气。
宣梓光是听见他密如鼓点的心跳脉息,便能想象出此行凶险。
她把脸埋在他身上,猛吸了一口。
她想就这么抱着好了,就这么永远都不松开好了。
鹤子烟看着突然扑进怀里的少女,双臂微微张开,手里还握着物件,有些不知所措。
“小梓?”
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儿又猛地退后,末了她还搓了搓脸颊,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吧。”
可鹤子烟分明看到,她眼圈红了。
“你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事?”
他多了一嘴,问道。
宣梓低下头,半晌才抬起手,一拳软绵绵砸上他的肩膀:“……幸好你没事,不然我……”
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国都,我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敌是友,我甚至还不明白安姐为什么要来到天北。
“啊唔,小梓……”
鹤子烟的肩膀被这微弱的冲击打得陡然钝痛,是方才被匕首扎穿的伤口被小梓误碰。若不是刚粗粗地绑了纱布,估计现在已经渗出血来了。
不过如今的自己浑身是伤,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只是,希望小梓没有察觉到异常。
“好了,别哭,告诉子烟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
宣梓点点头。
“子烟哥哥,我应该找到杀害娘亲的凶手了,弑母之仇当以性命为报,可我犹豫了,没能……杀了她。”
她不是没有想到,安姐会被长皇子所用,对娘亲下手。
可那样熟悉的模样,如何教她下得了手,举剑砍下去?
鹤子烟摸了摸她的脑袋。
“子烟哥哥,你说我要不要杀了她?”宣梓闷声闷气地低着头,“如果我杀了她,我就,就……”
我的前世就算什么呢?
甚至在上一世,安姐也有可能参与了团灭宣家军的计划,而自己不过是个碍眼的东西,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被除掉。
鹤子烟安抚似的轻拍着宣梓的后背:“她背后肯定有幕后主使,倒是不急着要了她的命……不过,若你想要她死,又难以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宣梓摇头:“不……不要杀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鹤子烟蹲了下来,微弱的酒气吹拂到宣梓有些泛红的锁骨,“那就把所有的事情真相找到好了。”
包括前世的,今生的,所有真相。
“可万一……”
可万一找到的结果……
宣梓没有把话说完,但鹤子烟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不管结果如何,”他说,手掌握住了宣梓的后脑勺,另一手环绕过她有力的腰,把身量还未完全长成的少女圈在怀里,“我都会一直在小梓身边,所以,一起回去吧。”
宣梓被按着脑袋,这一次她闻到了子烟身上那股独有的,飘散不去的桂花香气,一如既往。
“好。”
……
……
两人一路快马,带着安姐,朝国都狂奔。
在走之前,天北军营的两位美人骨央求宣梓把他们也带走,说是留在这里横竖是做不了领军的美人骨了,更不用说见到天北君上成为拥有封位的侍郎。
于是宣梓顺手从旁边多牵了两匹马,让他们同骑,而另一匹空马留给了晕眩的安姐。
见到安姐,鹤子烟没觉得意外。到了客栈后,他帮忙将安姐从绑马背上取下,转头问宣梓:
“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天北军营,”宣梓低着眉眼,从旁边抱来喂马的粮草,“准确来说,是关押我的地方。”
“嗯,那她应该就是长皇子殿下的亲卫了。”
宣梓点点头:“我想也是。”
当晚,宣梓从厨房要了一碗粥,端进了鹤子烟的客房。
“喝点粥暖暖胃,”宣梓把温热得刚刚好的粥放在桌上,夺走他手上正在画的图,“趁热喝,不然之后你的胃又要疼了。”
鹤子烟仍由她把粥放在自己面前,一勺勺慢慢喝,在宣梓眼皮子底下喝了个干净,末了,问道:“我可从来没胃疼过,你这是多虑了。”
他淡棕色的眸子透露着探究,看向宣梓。
宣梓被他看得一阵心虚。
啊……一时急切,竟把这事儿忘了。
这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体弱多病,多疾缠身的那个子烟了。
宣梓佯怒:“这还不是让你养养,免得将来胃疼,我不好照顾。”
鹤子烟哭笑不得,但他还没来得及和宣梓调笑两句,就被一股浓烈的睡意席卷全身。
“你……?”
他眼前的事物迅速模糊。
小梓,你居然给我下药了……
鹤子烟阖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宣梓红着眼圈靠近了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不要……
小梓,你不要独自跑回去,不要。
“子烟哥哥,等我回来。”
宣梓的声音轻飘飘砸进了鹤子烟最后的意识。
这所客栈是宣家军的一个驻扎点,宣梓特意将鹤子烟安顿在这里,而自己却带着安姐,以及鹤子烟从天北军营带出来的印和竹筒,冲回了国都。
子烟哥哥已经为她冒过一次险了,现在,就轮到她来把这件事最后结束。
宣梓不怕长皇子,她怕的,是这幕后黑手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皇子殿下,而是当今的君上。毕竟这位君上原本应该在去年就病逝,可现在却依然好好的,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
如果真的是君上,那鹤子烟一旦回了国都,那边是凶吉叵测。
但个中纠葛的面目,还是得到了国都才能揭开。
宣梓纵马狂奔,要抢在长皇子发现以前。在这一路上,她也想从安姐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但安姐一直低低沉沉,时而哭,时而笑,不吃不喝念念叨叨,几乎疯癫。
或可是情伤。
回都,进宫,面圣。
宣梓没有选择大张旗鼓地从宫城门口通报,而是直接用了宣家的十年难得动用一次的宣家令牌,从侧门直接到了君上书房。
君上只是过了不惑之年,但看上去却像个耳顺之年的老人,待她看到宣梓风尘仆仆过来,而手上提了个五花大绑的人时,扬了扬眉。
宣梓三言两语迅速讲清由来,然后将人证物证呈上。
宣梓的一字一句皆指向了长皇子殿下,长皇子的所作所为,足以说明他的爪牙已经深入了军营,或许还有朝政,是为触犯了君上的底线。
君上听完宣梓的讲述,看着跪在殿下的人,点了点头。
宣梓这小家伙,无论在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