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走入夜色中，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回到房间秦若将自己丢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将自己全部的情绪埋了进去。一夜无眠。
穆怀也不好过，用一只手臂将秦婉词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安顿好之后才处理自己的伤口。秦若这种攻击是法力的一种，不算什么高难度的，处理及时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当时会很痛而已。
她宣告的划清界限撕破脸，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不具备任何威力。
穆怀用刀子在手臂上划了一条线，手掌顺着这条线捋下来，利用掌心的洗礼将里面正在蔓延的红色刀刃抓出来。
刀刃离开手臂之后迅速化为火苗，跳跃几下之后灭掉了。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已经疼的穆怀浑身冒出虚汗。弄完之后便趴在了桌子上休息，一趴就是一晚上。
这一夜所有人都心绪复杂，没有人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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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官府那边传来了初步的消息。
一、官府找来了给秦婉诗看病的两位大夫，收走了了医案做进一步调查。
二、仵作对秦婉诗的遗体做了初步检查，目前没有查出人为造成死亡的痕迹。
三、审讯了孙妈妈，她一口咬定小姐被穆怀秦婉词合谋害死，并且指出湖里的两具尸体就是杀人灭口证据。她当年因为闻讯出逃才躲过一劫。
四、棺材里面的符咒已经请了道行高深的大法师来鉴定，确定是恶毒封印之术，专门震住那些怨念极强的魂魄。
“外面百姓都在讨论此事，压都压不住，您做好心理准备吧。”来通风报信的人传达了县令的嘱咐后便离开了，悄悄地，就像来时一样。结果刚开后门，人群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瞪着一双惊诧的眼睛将变装后的县令亲信给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果然官商勾结啊。”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喊，附和声很快响起，人声鼎沸。亲信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急忙退回来，和守门人一起合力将门从里面关上。外面拍门声震天响，门板眼看着就要拍碎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书房里，穆怀和秦若都在。
秦若靠窗坐着，手里把玩着一块水晶，一时看一时摩擦，这会已经发热了。她似乎心绪不宁，穆怀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反应。明明是她设下的局，她却不肯享受胜利的喜悦。穆怀收回目光。
“不用躲，从正门出去，我跟你一起去趟官府。”穆怀站起身，低声吩咐下人准备出门的衣服和车马，回头对亲信道，“官府里被验尸的是我的妻子，我作为丈夫去看，没什么问题吧。”
“是。”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亲信总算安心下来，自己先出去了。
“你去吗？”穆怀在里屋换衣服，出声问外面的秦若。
外屋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人，秦若想装死都不行，扭了一下头，一脸的生无可恋：“不去，我害怕。”
说着，自己转动轮椅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杏花林里别说杏花了，连杏子都看不到，秦若独自到了林子中央，将自己隐藏在绿茵婆娑下，在阴影中抱住了自己。手中有鬼女藏身的透明水晶，如今因为鬼女的离去而空荡荡的，如同死了一般
“只有五天！”想要一个人静静而选择的地方最终还是没能逃得过外人的插入，失踪许久不见的赤井的声音蓦然响起。
秦若垂着头不说话。
“看来是穆怀赢了。”赤井走到秦若身后，看着缩起来逃避现实的女子，笑，“这世界果然还是男人更厉害，同为女人的你都忍不住为了那种人背弃同伴。”
赤井的毒舌部分时候不分场合，总能顺利的让无精打采的人瞬间来了精神。
“你不说话会不会死？”秦若抬起头，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一颗杏树，恶狠狠的顶回去。
“满盘皆输还不让人说。”赤井略委屈，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被吓住的意思。
秦若豁然回头，心里积压的郁闷不满瞬间经由眼睛倾泻而出。
“只有五天，秦婉诗的魂魄如果错过了回到地府的时间就会魂飞魄散。”赤井并不退让，冷静地提醒她，“如果你认为这时候打嘴仗上赢了我就能救秦婉诗，我也愿意奉陪。”
秦若的气焰瞬间消散了，重新低下头不说话。
“还是你认为秦婉诗罪有应得不值得可怜，所以不想救她了？”赤井说出秦若此刻怠惰的真实想法。
“给我一个必须帮她的理由。”秦若苦笑了一下，“你说她不可信，我看到的记忆里她手上沾染了好几条人命，是这一切悲剧的罪恶源头。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救，不是在助纣为虐吗。我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可是这么明显的善恶倾斜我怎么做到昧着良心视而不见。”
“你果然还是选择了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赤井总结她的话。
“我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说那些都是谎言了。”秦若将脸埋在手臂中，只有无力的声音传出来，“可她毕竟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我没有办法反过来对付她。现在除了等待，除了等待时间的车轮从我心上碾压过去，等到一切灰飞烟灭自动结束，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彻底倒向反派
秦若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声音里带着鼻音：“给我一棵忘忧草可好，让我忘掉这段烦恼。忘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没出息！”忘忧草没有，赤井给了她三个字和一万点鄙视。
“我本来就没出息。”秦若擦干了眼泪，重新坐直起来，叹一口气抬头望天，“像你这种没长心的人是不会懂的，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和纠葛，取舍斩断时候的为难和心痛——这种人类才有的痛苦你种人怎么可能懂。”
秦若收起了短暂的软弱，不客气的回呛了赤井。
秦若的情绪转变太快，赤井呆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点了点头，拂了下落在身上的树叶，站起身，俯视轮椅上的女子。
“那么，有人类之心的秦二小姐就继续痛苦吧。我这个非人类过我自己的生活去了。”赤井挥了挥衣袖迈开腿，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脚刚迈开一步衣袖就被人拉住了，低头，看到秦若乞求的眼神。赤井的表情转化为对小动物的怜爱，退回来重新坐回到秦若身边。
“鬼女在你那里吗？她失踪好几天了。”
“不在。”
“真的不在？”
“……”
“好了，我相信你。”
两人之间互动，秦若完全处于下风，像个有求于人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看着别人的脸色。
“你还是决定要帮她，不担心助纣为虐吗？”赤井重提这些日子秦若纠结的点。
秦若的头重新低下来，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声音沉重却坚定：“谁的账谁还，秦婉诗生前犯下的罪孽在她死的时候就已经一笔勾销了。人鬼殊途，鬼不能加害于人，人也不能追到阴界惩治鬼。这就是这世界的准则，不是吗？”
秦若扭过头看身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赤井。
“等她到了地府，判官自然会对她的一生作总结，要打要杀是罪责还是无辜，都与我们无关了，不是吗？”
她强颜欢笑，眼角有悲伤。
“你看得倒通透。赤井总算肯认可了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着她这些日子承受的煎熬。那份无言的理解让秦若的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强行忍住，笑了笑，躲开了赤井的手。
“我希望你能帮我。”秦若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话音刚落，一张白纸刷的一下在眼前飞过，落在了秦若的膝盖上，黑色的字如珍珠一样滚落，很快整整齐齐铺满整张纸。看得秦若目瞪口呆。
赤井在一旁，左手掌心放着一个打开的朱砂盒，右手拿着一根沾满了墨汁的毛笔，示意她签字画押。
秦若好不容易捡起了惊掉的下巴，嫌弃地转动着轮椅推开赤井的包围。
“卖身契吗？”秦若警戒，“你要不要这么算计啊。”
“我是商人。”赤井脸皮堪比城墙厚，说他算计等于承认他作为商人的能力，厚颜无耻的向前靠了靠，“你签字按手印，我帮你达成你的心愿——只要你的分量够重，天上的神仙我都能给你抓下一个玩。”
“还是……等等再说吧。”他的表情太认真，秦若心肝肺都跟着乱颤，小心翼翼推开他的手，“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等我想好了咱们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