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一步……
手上的石头还在滴着鲜血，惨白的手指也被鲜血染红，红白相互衬托，越发的触目惊心。
报仇！报仇！
秦婉词喘着粗气行走，身体似乎很沉重，脚步越来越不稳，几步之后忽然一软倒下来，整个身体趴在地上，艰难挣扎了一下，还是没站起来。身体里面强行进入的魂魄如烟一样从身体里面冒出来，散开之后又迅速聚拢。
“不能这样死去，不行……”倒下的身体抽搐着，一只手臂抬起来向前，支撑着身体向前爬。石头掉落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看样子，她是想重新拾起那份恨意，以那份恨意为支撑，强行用千疮百孔的魂魄支起这具身体。
“不要死！报仇！”
秦若听到这两句话在空中交织，从一句身体里发出，一个满满的悲凉，充满了恨意和不甘心。
这姐妹两个，才十七岁吧。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去，怎么能甘心呢。
秦婉诗！秦若扬起头看灰暗的天空，从心底涌出的泪水在眼眶中闪动，却因为扬起的角度又重新流了回去，没有落下去的机会。
为什么这世界的丑陋与谎言要由她来承受呢？秦若很想哭。
脚踝忽然一沉，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冰凉渗人。秦若哆嗦了一下猜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低下头，看到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脚踝。
死去的人又浮了上来，抓住岸边唯一的支柱。秦若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好不容易才转过头，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头骨和僵硬的身体。身体里面魂魄涌动着，要从里面抽离出来。更加强大的怨气却压下来，撕扯着魂魄，要将它重新按下去，强行复生。
生机已经离开身体，只有怨念在支撑，远不足以强行改变生死。没有魂魄身体的支撑，怨气无法单独存活，马上也要散去了。它们自己也意识到了，越发加大了力量，空气中回荡着绸缎被撕裂骨头被折断的声音，那是他们最后的冲击。
秦若的脚踝差点被它们可怕的力道折断了，如果不是担心会被沉寂拖下水，早就跳起来了。
“你安心走吧。”秦若龇牙咧嘴打击她，“脑袋都开花了，活过来也没法见人。谁见到还不冲上来再次打死。你的怨气能让你重生几回？而且你也不冤枉。”
“放手放手！劝说无用，受伤的力道更加紧了，”疼得秦若直叫。
“既然这样，把身体给我吧。”秦若脚上的力道忽然紧了一下，尸体接着力道从水里跳了上来，紧紧贴在秦若身后，从背后抱住她，阴冷的声音从毁掉的喉咙里面发出，“给我你的身体，让我吃掉你复生。”
秦若的血液瞬间跌至零度，身体都木了，
“不要！”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同时扑通一声响起，一人一尸体同时落水。
“救命！”水中，秦若无法再发声，只有心在呼救。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她彻底淹没。
人中上忽然一痛，有尖锐的东西刺了，疼的秦若大叫一声瞬间清醒，眼前有白色的光闪动，空气干燥没有凉冰冰的水，身体也轻松，之前捆绑住的尸体的沉重也不见了。秦若空白两秒钟终于反应过来，猛然坐直了。
梦醒了，回到岸上，甚至坐上了轮椅了。她抬手想揉还在疼的人中，忽然发现手和衣袖甚至全身都是干的，而且周围坚硬，所在地是户外，是坚实的土地。
她环顾了一圈，心越来越冷。
原来没有落水，只是一场强行插进来的幻觉。也是，湖水早在上回落水之后就被填上了，今天白天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不到一晚上就恢复原样。真正让这里变成可以淹没一切的湖水，将秦若强行拖进去的是这里的怨气吧。这个藏着四个魂魄怨气多年之后也无法消散的宝地。
“你醒了？”穆怀收起银针，转头去看抱起一边怎么救治都醒不来的秦婉词，站起身回头看秦若，“这里怨气太重不宜久留，咱们回去再谈。”
说完，自己先走一步。走了几步面前一片漆黑，后面的灯光没有跟上来，穆怀停住脚步回头，秦若还坐在轮椅上，垂着头。
“轮椅坏了，不能动吗？”穆怀折回来。
“不、轮椅是好的。”秦若仍旧垂着头，声音低沉，“只是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有些害怕……”
秦若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对站在面前的人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穆怀轻轻皱了下眉头，低声：“看到什么了？真正秦二小姐的记忆吗？”
给了渣男一刀
“是啊。”秦若嘴角忽然浮现一抹奇怪的笑意，抬起头，红色的光忽然从掌心迸发出来，利剑一般刺进穆怀的手臂。
穆怀的骨头瞬间被刺穿了，剧烈的疼痛让手臂一沉，差点将怀里的秦婉词丢出去。红色的攻击迅速蔓延，向四周炸开，穆怀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他想要躲开，然而手臂被秦若的手掌死死撰着，秦婉词又在怀里，稍一活动就会伤及。他躲也不是反击也不是，忽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向秦若的轮椅。
轮椅被巨大的力道踹偏了，秦若也跟着出去，终于放开了穆怀的手臂。穆怀得到自由迅速后退，几步之后手臂撑不住，秦婉词从怀中跌落，他跟着矮下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将秦婉词与地面之间建立了一个人肉屏障。秦婉词安然落地，没有受伤半分。
穆怀迅速换了另外一条手臂抱住秦婉词，让她的身体依靠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微微的怒意。
“报答您，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精彩的人生。”秦若掌心红色火花噼里啪啦，威力仍在随时都能发起第二轮攻击。
“既然看到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穆怀受伤的手臂垂下来，里面筋络断了，使不上一点力气。
“因为我是非不分啊。”秦若给他想要的答案，神情顽劣得像一个十足的恶人，“你处心积虑编造这么大一个故事，我不给你点相应的价值回馈怎么行，怎么对得起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啊。”
“你不相信？”穆怀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要相信？”秦若反问，“秦婉词的记忆，你的记忆，环环相扣，秦婉歌的记忆。真是一处全方位无死角的洗脑大戏啊，我找不到一点能够拆穿的破绽。”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呢 ”秦若再次问出那个问题，眼睛里有厌恶和不甘心，“我朝夕相处的秦婉诗都能给灌输假的记忆，我不能够相信。跟我站在对立面给灌输的记忆，又怎么能让我相信绝对是真的，须相信呢？”
她能编造记忆，以假乱真到我侵入到她的意识里都分辨不出。将她弄死的你做出更厉害的，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
“你能明白我的位置吗？”秦若摊了一下手，双手各自竖起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头，笑：“对于我来说你们给我看到的画面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不真实。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同样是梦境，同样都不真实，为什么我要选取相信跟我对立面的你们的记忆呢？我和她，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同生死共患难，我还是能通过这段经历来判断她的人品的。”
她放下手，目光凌厉下来：“抱歉，我所认识的秦婉诗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秦若抱住自己的手臂，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她的态度很清楚——不与他们为伍。真相如何已经与她无关，她只要他自己以为的正义。
夜色中，穆怀单臂抱着秦婉词，另一只手臂里面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逐渐向肩膀蔓延去。秦若的攻击是持续性的，一股红色的法力被注入到了穆怀的手臂里，封住了他的筋络，继续蔓延下去半个身体就要动弹不得了。
“你竟然会相信那种魔鬼的话！”黑夜中穆怀久久的沉默，蓦地，一句话出口，对眼前的女子失望无比，“是我看错你了，竟然想过要与你这样的人为伍。”
他笑，不齿，也笑自己的愚蠢。
“善恶阴阳，本来就是相互参照着存在的。”秦若依然下定了决心，对穆怀的讽刺也做好了心里尊卑，全部用盾牌挡回去，也不打算赶尽杀绝，无所谓的转动轮椅转身，“对于秦婉诗来说，你们也会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