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无意听从兴邦说起的名词。
江连雨犹豫几秒，说道：“纯纯，你妈妈……其实有轻微躁郁症。”
从纯手指一顿。
“躁郁症？”
得到这个结果，其实也不奇怪。
江文淑的种种举动已经表明，她的情绪几乎完全控制理智。
江文淑得躁郁症，从纯很同情，但却无法就这样释然。
艺考她是绝对不会参加的，也不可能因为躁郁症就放弃自己的梦想，圆江文淑的美梦。
江连雨继续说：“那天我去医院取体检报告，正好看到她在大厅和医生说话。”
“之后我就留意了一下，去问你爸爸，”江文淑说，“他发过来份病历，是你妈妈的，上面的诊断结果就是躁郁症。”
“可能最近压力挺大的，她又断了药，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
“你爸爸说，他这边支持你了，就差把你妈妈说通了。”
江连雨叹口气，继续道：“别想太多，小姨说这个也不是想劝你放弃。”
屋外起风，从纯说：“我知道。”
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物竞初赛开始前三个小时。
晨间微寒，鸟啼一声，清脆打破宁静。
明明不是自己考试，从纯却起个大早，趴在窗前，摸摸新放上的君子兰叶片，她支着头发呆。
时钟上显示早6:00。
陆禅把东西收拾好。
准考证，身份证，还有从纯给的幸运笔。
而后，他给从纯发消息。
{LC：大小姐，早。}
没想到的是，对方回复很快——
{从：早。}
这么早？
手一滑，不小心按下语音通话。
“嘟……嘟……嘟……”
本想等着它自动挂断，下一秒，从纯接通。
陆禅有些意料未及，笑说：“早。”
“早。”从纯拉开窗帘，应声。
换个手拿手机，从纯问他：“紧张吗？”
陆禅轻松回答：“还可以。”
昨晚把近几年的初赛题目又翻一遍，基本没什么。
“大小姐，”陆禅说，“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奖励吗？”
啊，奖励。
她当然记得。
“记得，”从纯说，“不过，你想好要什么了？”
想到什么，陆禅一笑。
顺手把书桌上的台灯关上，他说：“嗯。”
话筒两边同时安静几秒。
东方的一角映出橙红，霞光里，鸟儿飞出一道弧线。
陆禅轻声说：“看窗外。”
从纯拉开浅色的窗帘，正好望见太阳缓缓从东方升上来。
虽然隔着距离，两人还是一同见证一场日出。
从纯忽然说：“陆禅，物竞初赛加油。”
陆禅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认真道：“我会的。”
九点钟，初赛开始。
考场上，陆禅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同时，从纯拿出套竞赛试卷，起笔，郑重写下“从纯”两字。
三个小时候，停笔。
“请所有考生立即停笔！停止答题！请所有考生停笔！停止答题！”
老师开始收卷，陆禅把米菲兔笔放好。
从纯把卷子反面，望向窗外。
指针刚好走过十二点，江连雨在门外喊她吃饭。
陆禅应该出考场了。她想道。
下一秒，像是有所感应，陆禅发来消息——
{LC：考完了。}
{LC：感谢大小姐的幸运笔，超长发挥。}
从纯轻笑。
江连雨把饭菜端上桌，却没听到从纯应声。
走到她门前，江连雨敲敲门。
“纯纯，吃饭啦！”
敞开门，饭菜的香气飘出来。
从纯笑说：“来了。”
考完试的下午，监考老师整理完试卷离开，学生返校，晚自习照常进行。
余芳满脸喜气走进班里。
后排的同学左右看看，一脸懵。
有人问：“老师，什么事让您笑那么开心？”
余芳手里拿着红彤彤的纸，站上讲台。
底下小声议论开。
“不会关于物竞初赛吧？”
“想啥呢，上午才考完，不可能。”
“别说，我看像成绩公布。”
“……”
照例轻轻拍桌，余芳说：“来来来，学习的都停停了，现在我宣布个事情。”
“刚才新鲜的通知，全国中学生英语应用知识竞赛结果公布了。”
眼神扫过从纯，余芳欣慰笑笑。
她说：“上级点名表扬咱们学校，这次参加正式赛的选手中，拿奖的，咱们学校占两个。”
余芳笑：“来来来，发挥想象力，你们猜猜咱们班有几个？”
“不是，老师您都这么说了 ，肯定有俩！”
“我猜就一个！”
“两个太不科学，这可是全校啊。”
“哎，”余芳指着前排一个男生说，“同学，你猜对了哦。”
“咱们班只占一个。”
“不过，却是国金。”
陆禅支着头看从纯，说：“我猜是你。”
从纯一笑。
讲台边，余芳笑容压都压不住，快咧到耳根。
胡岚满头雾水，跟同桌讨论：“谁啊？”
“不知道。”
终于，余芳不再吊人胃口，拍拍手，说：“让我们恭喜——”
“从纯！”
底下先是一静，接着爆发掌声。
“主席强！”
“国金啊厉害了！”
身后的胡岚和同桌叫一声从纯，一人一句“恭喜”。
虽然心想事成，最想拿到的国金，不过从纯并没有那么开心。
有人举手问余芳：“老师，这应该就能保送了吧？”
“换成今天上午考的物竞国金的话，有希望保送，英语知识这个没那么好用，降个几十分也许有可能。”她说。
保送要求十分严格，全国前50名基本才有资格。
而且国家明年的保送形式如何，还是未知数。
“下面一段时间差不多没什么重要竞赛了，”余芳说，“准备要保送都给我好好准备，明年四五月份的生物竞赛可得抓住。”
陆禅之前就拿过国金，他这边显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参加冬令营应该是必然事件，之后的保送也只是时间问题。
从纯打算着，生物竞赛确实要提前开始准备了。
今年的竞赛，从纯只是拿到个省金，没摸到国金的尾巴，明年是最后一年，她必须抓住机会。
陆禅明确说过，他想保送去一流大学搞科研。
她很与少年并肩，共同追随科研梦想。
“拿到国金，清北基本没问题，为鼓励有能力的同学积极参加竞赛，我们从高一开始叨念，你们估计都听烦了。”
“不过在这里，我在说说，再不济咱们拿个省金，国基计划也差不多了，要是再不行，还有自招……”
说完，余芳跟从纯说证书很快就会邮寄过来。
从纯点点头，说：“好的。”
拿到国金，少女本应该笑弯眼睛的，扬起唇角的，但这次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忧虑，嘴角也没有想象中的弧度。
说完，她拿出抽屉里的生物竞赛，刚写下一个答案，结果发现写在下一个题目的位置。
怎么回事。
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
陆禅柔声叫“大小姐”，问她：“想什么呢？”
从纯抿唇。
“嗯？”
她也想抓住生物竞赛，拿到保送资格。压力瞬间有点大。
摇摇头，她淡淡道：“没什么。”
而这时，陆禅像是猜透她的小想法。
忽然想摸摸从纯的头发，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大小姐，”眼睛弯弯，他笑说，“跟我一起保送清大吧。”
是在提议，在问她的意见。
少年的眼神望过来，清澈认真。
“考虑一下，带你搞科研？”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窗帘飘扬出窗外，秋风兜着圈卷起满地落叶，从傍晚的昏黄一片到黑夜站上舞台，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
日子走到十一月，已经立冬，天一天比一天冷。
化学实验竞赛终于过去，学生们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从纯校服里套着毛衣，挽袖子的时候，静电四起。
下课铃声一阵阵。
从纯背好书包出门，陆禅刚回来。
烟味淡淡。
“要走了吗？”
擦身而过的时候，少年轻轻牵住她的手。
酥麻麻的静电顺着手指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