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垂垂眼，转身就要走：“不说算了。”
沈知许当即丢下拐杖扑上去抱住姐姐：“姐，我错了。”
“我就是打篮球，崴着了，”这点小伤，沈知许没放心上，哄他姐姐，“不碍事的，我男孩子，骨头长得快。”
真是奇怪。
沈黛问自己，受伤了的是沈知许，被哄的人却是她？
“我没担心，”沈黛很认真，突然执拗起来，“我就随便问问。”
沈知许：“……”
他姐姐太口是心非了。
“你痛不痛？”
“嗯？”沈知许好像没听清，听清之后又笑了起来，嘴一咧，牙一露，“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他高兴坏了，他姐姐在关心他。
沈黛一看这傻样就来气，往他打着石膏的脚脖子上一拍：“痛才长记性。”
沈知许：“……”
*
沈黛手机一直静音。
门外有极小声的交谈。
“你姐姐怎么了？”
“姐姐好像不开心？”
“你欺负她的？”
沈黛隔着门都觉得沈知许冤屈无处申诉。
沈黛想，他姐姐大概是有毛病。
夜晚窝在窗前的小沙发上，许姨叫她吃饭，沈黛不想吃。
床边上坐立着一只等身的大波比。
白脸的大金毛，傻憨憨的笑着，鼻头却是红的。
沈黛遥遥望了一眼，波比在昏暗中沉沉与之对望。
这是…她弟弟亲手做的狗。
当初看一眼波比，就几乎要肝肠寸断，如今虽然难过，但是好像…
沈黛准备在沉默中灭亡一个晚上。
然后总在亮的屏幕让她有点炸毛。
有聂然的来电显示和微信消息提醒。
沈黛没来得及回复聂然，看到了周云格的消息。
周云格：快来警局捞我！
沈黛：……
沈黛：我他妈也未成年我怎么捞你！
周云格手机被没收了，久久没有回复沈黛。
沈黛：“……啧。”
这个弟弟就很让人烦心了。还是门外那个乖。
沈黛披件外套，转开门把手，客厅里的沈知许和厨房里准备给她热个炒饭的许姨看了过来。
沈黛于是把外套拉链拉上。
许知意热炒饭的手停了停：“沈黛，怎么了？”
沈黛脱口的“没事”被咽了回去——眼下…不就有个成年人嘛！
可以捞人的年龄和辈分。
“许姨，陪我去捞个人，好吗？”
许知意虽然懵逼但点头答应，匆匆擦了把手，拆掉围裙，换了外套，和沈黛出门。
独自被留在家的沈知许铁窗含泪：“……”
他也想去，他还没看过警局的内部构造呢！
*
沈黛想让这傻脱不羁的傻狗吃点亏，受个教训，拉着许姨踱步一点一点晃过去。
路上接了个聂然的电话。
沈黛食指竖在唇间，告诉许姨不要让聂然知道。
许知意点了点头，闭麦不谈。
“喂，聂然？”
聂然对着窗，语气平静：“你在哪？”
脚下的猫在挠她裤腿，聂然手心紧了紧，又松开。
沈黛语快：“我准备去警…咳，警告一下附近闹事的小瘪三。”
顺便，去把另一个闹事的大瘪三捞出来。
她说完咽了咽口水，有点心虚。
聂然：“……”
其实她原本很生气的，很生气，不是一点点的那种。
聂然垂垂眼睛，悠长的叹息屏在喉咙里，她现在好像好一点了。
“去警局？”
“诶，”沈黛倏忽停下步子，和许知意面面相觑，“不愧是聂然，这都知道，真厉害。”
许知意：“……”
这孩子，怎么变得还有点快呢？
聂然：“……”
聂然没想错。
上辈子的这一段时间，沈黛请了好久的假，据说是一个朋友的葬礼。
警局外的恶性/事件，闹得很大，上了新闻，网上沸沸扬扬。
死者名单有个周云格。
周云格死在那一天。
聂然对这件事印象不深，对周云格印象也不深，可她恍惚一眼晃过眼前的名字如今回想起来就是周云格。
和沈黛戚戚相关的周云格。
腹部一刀，刺穿肝脾。
那么，推算而来，周云格死在今天。
聂然垂敛眼睫，避无可避想起后来再见的沈黛，数次擦肩而过，面色灰白，眼里凄暗。
她记性不太好，可关于沈黛，她总忘不掉很多。
*
沈黛被挂断了电话，她心下忐忑，觉得聂然生气了。
按理来说，生气是要被哄哄的。
沈黛想了想，放弃了。
靠墙蹲的少年最近新剃了个头，板寸发型，新鲜出炉的劳改犯形象。
这简直承包了沈黛今晚的全部笑点。
许知意去跟警察先生交流，沈黛蹲在周云格面前嘲笑他。
“哈哈哈哈，”沈黛笑得断气，“把你捞出去不是很对不起你新做的发型吗？”
沈黛摸摸他的头，短而硬的一小截发戳手得很，笑得更开心了。
“沈黛，”周云格不上爽很久了，“你他妈才来！”
“你他妈闭嘴，”沈黛轻轻的说脏话，看上去温声细语极了，“我多大你心里没数啊，老子比你小啊智障！”
“让我捞你，我看你脑子也被人一拳揍没了，回去让人买个猪脑补补啊！”
警察先生看看角落里交谈甚密的兄妹俩，点点头：“妹妹这么乖，哥哥的话，家长还是需要多多引导的，这个年纪确实容易冲动。”
许知意跟着应声，愧疚起来很入戏：“是我的疏忽，总是太忙了，以为大男生了，该懂点事的。”
角落里的兄妹还在友好交流。
沈黛戳戳周云格脸边红肿充血的一块：“嚯，你什么时候那么菜了，能被打成这样？”
周云格被戳地“嘶嘶”叫。
“卧槽他们群殴我，”周云格不甘心“我这样已经很强了！”
“不不不，”沈黛笑眯眯，“人数不是你被揍的理由哦亲！”
“实力才是。”
沈黛——真大写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典型案例。
捞走了不省心的大儿子，许知意笑着跟警察先生道别，“麻烦你们了，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哪有哪有，这是我们的职责。”
沈黛却站着不动，门口树荫下，虽然有点阴影覆盖，可她认出了那是聂然。
娉娉婷婷，还是眼熟的校服校裤。
沈黛还没来得及挥挥手和聂然打招呼。
下一秒聂然冲了过来，沈黛怔愣看着，不明所以。
聂然反脚踹掉了偷偷接近她们的一个光头手上的刀。
银晃晃直直坠地，警察还没走远，闻声回头。
光头：“……”
离刀尖距离不足一公分的周云格：“……我他妈！”
警察先生们：哦豁，漏网之鱼，抓了抓了。
还不忘夸一下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沈黛表情阴了：“……”
她明明之前还觉得聂然柔弱无助来着，转眼间，什么都逆转了。
“你骗人！”
聂然扯住沈黛袖子，彬彬有礼推让：“客气了。”
明明险些丧命却无人问津的周云格：“……”
被书呆子救了？
还没来得及看到一切只看到了刀的许知意：“……”
这小姑娘和沈黛做朋友，她放心。
*
周博国把他儿子领回家了，沈城把他老婆领回家了。
沈黛和聂然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灯影幢幢。
沈黛不理聂然，觉得被欺骗了可难过了。
聂然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拉拽，像在撒娇，温声叫她“黛黛”。
“骗子，”沈黛忍不住要跟聂然讲道理，“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装…那么没用的样子？”
“我没装啊，”聂然跟她解释，“难不成我要逢人就揍一顿？”
“学校里，不合适。”
聂然解释不出来，这是她上辈子大学的时候练的，这怎么解释？
沈黛知道确实不是每个人一见面就会亮亮肱二头肌，告诉别人她不好惹，但就是不开心，自顾自把手往回撤。
衣服拉链滑开。
沈黛肩膀细润，露出一小块肌肤，白皙如玉，还有一根细细的吊带。
聂然脸一红，都还没敢细看，在沈黛之前帮她把衣领揽上肩，细细拉好拉链，拉到最高位置，连脖子都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