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请小心轻放+番外(48)

纪直转过身,进门前注视了他们许久。最后他说:“纪托托,先别胡思乱想,咱家有件事急着要你去办。”

“什么?”托托问。她想不出纪直会有什么事要她来办。

“你进宫一趟。”纪直说,“昭玳公主要出嫁了——”

托托有些疑惑,此是抢答道:“要我去给她抛绣球、挑夫婿么?”

“不,她的夫婿已经选好了。”纪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去盯着,别让她想不开。”

夏天到来以前,托托再一次进宫了。

她没有纪直一起。原本是想跟着他一道的,然而纪直起得太早,托托收拾不过来,因此只能作罢。

出嫁理应当是喜事,然而到了庄思宜这里,却是会令她不得不去寻短见的事情。

托托已经听人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此这么安排的对错,她心里没什么想法。

大家聚在三三斋的时候,他们都知道昭玳公主和托托关系亲近,此是一时气氛就僵硬起来。

忒邻想替上报此事的尖子解围,轻轻地打破僵局说了一句:“爷也是顾念着能帮到大局……”

托托抬手拦了拦:“我知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对。他们生在帝王家的,这些不都应该是分内之事的么?我会去好好劝她的。”

说实话,忒邻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如先前纪直不想托托被卷进这件事一样,忒邻何尝不抱着同样的想法呢?托托这副残破之躯,还是不要再参合进麻烦事比较好。

纪直果断地回绝了托托陪同他去女真的请求,这已经是万幸的事了。托托这次倒也乖巧,竟然没有纠缠不休。

忒邻下定决心,她是绝对不会再让托托以身试险的。若是食言,她就舍了原先的女真姓,去跟着尖子姓好了。

这一次入宫肩负着任务,托托也就不敢乱来了。她直奔昭玳公主那里,本以为又要遇上一番腥风血雨,庄思宜不杀人放火,也应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哪能想到,昭玳公主的宫里一片死寂,静悄悄的。

托托走进门去,先是命令小斋子进去通报,自己则在院子里等候着。

她正看着四周的景色出神,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些许沙沙声。

托托抬起头,看到庄思宜养的那只豹猫在树上跃跃欲试,马上就要一跃而下。

它问:“你怎么又来了?”

托托不太喜欢和不熟络的动物说话,但这个时候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我与昭玳殿下有约。”

恰好小斋子出来了,他与昭玳公主身边的侍女一同恭恭敬敬请她进去。

托托点头,进门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轻纱的帐子重重叠叠地放置着,玫瑰香气四溢,却沉重得像是墓碑,重重地凿在人胸口。庄思宜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般。

托托试探着走了进去。隔着纱帐,她还未开口,身后忽然被什么滚烫而有力的东西碰了一下,以至此吓得差点惊呼出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只豹猫。它的尾巴像鞭子似的贴了一下托托,她猛地瞪了一眼它,随后听到床榻上的女子翻了个身。

“昭玳殿下。”托托立刻见礼道。

昭玳公主似乎从帘子后头抬起头,语气分明很兴奋的样子,她说:“是托托?”

昭玳公主在宫中骄纵跋扈,故没有什么亲近的友人。如今要送去和亲,将来对大虚而言,这个公主也就名存实亡了,因而更不会有人来探望她了。

托托过来,庄思宜实是有些喜出望外的。

可是,在托托俯身答了一声“是”以后,庄思宜又躺了回去。

“你滚吧。”庄思宜叹息之后说道,“本宫现在不想见到你。”

“可是……”托托开口。

一个烛台霎时从床边扔过来,倘若不是有纱帐隔在中间,只怕此时托托头上已经多出了一个血窟窿。

昭玳公主厉声喝道:“没听见吗?给我滚啊!”

托托闻言退了两步,然而却并没有急着出去。薄薄的帘子那头,一清二楚地传来了女子的哭声。最初只是哀哀戚戚,到后来终此撕心裂肺。

这样的哭声,不由得令托托想起了鸟鸣。

那是合喜在托托被断双腿时的鸟鸣。

托托知道,送昭玳公主去和亲一事,也是不能怪罪此任何人的。她不能向庄思宜伸出援手,唯有静静地听着这令人肝胆欲裂的哭声。

众人都无能为力。

她忽然想起了柳究离与她之间的那件往事。柳究离同样是无能为力的,她也同样是悲痛欲绝的。

托托转过身,走出门去时,忒邻和小斋子都从后头跟上来。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只能在无能为力中沉默。

忒邻难以估量此刻托托心里的难过,心想她大抵要消沉好一些日子了。

然而,托托忽然开口,语气镇定而有力:“替我办一件事。”

“是。”忒邻暗自纳闷究竟会是什么事。

“帮我捎句话给元嘉艾元都尉,”托托说,“我有事想请他一叙。”

忒邻其实知道自己不能多嘴,多问对此她来说就是逾矩,然而她实在按捺不住,还是开口:“夫人是什么打算?”

“请他帮个小忙,”托托字正腔圆地回答,“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对我好过的人去受难。”

是了,托托就是这个个性。忒邻心里咯噔一声,她想,这固然是预料之外,可是,却又称得上情理之中。

忒邻艰难地吐出问句:“夫人想要都尉大人帮您什么忙?”

托托志在必得地勾起唇角,说:“带我一同去抵御女真。”

第44章 式微

女真人骁勇好战,多年来对大虚虎视眈眈。大虚边境的要塞城镇名为贾州,嘉州地处边关,然而对于纪直而言着实并不陌生。

自从受命应对女真军以来,纪直就时常往返这座城镇。在贾州,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有西厂纪直这么一号人。

与纪直一样,对这座城镇也很熟悉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托托。

马车平稳地驶入城门时,随着盘查不由得减慢了车速,她不由得掀开帘子,仰头瞧见的是城门之上硕大的“贾州”二字。

这是南边,而她熟络的城门在北边。北城门也是用来阻拦女真的一扇门。

那时候他们女真人时常骑着马来此处侵夺与挑衅。

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托托。记忆中的城门与这扇门不由得重合,恍若隔世。率领大军来犯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面前要遇见搜车的士兵,托托恋恋不舍地将帘子放下来,头却仍然侧着。

门帘一开,元嘉艾身着厚重的铠甲,忽然牵连着外头的冷风进来。看见托托,他忽然轻声笑道:“怎么了?我记得,你是来过此地的吧?”

正如他所说。托托当初正是被族人送到的这座城,那时候是受降,她刚刚才身受重伤,因而处于昏迷状态,早没了印象。

故地重游,也没什么无谓的心得。

“的确来过,”托托说,“不过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托托的要求,元嘉艾是不会拒绝的。

半个月以前。

当她请元嘉艾帮忙时,元嘉艾顿时换了立场,占尽上风便洋洋得意起来。

他大摇大摆坐了下来,喝了一口他们家的茶——虽然马上就喊着“苦”吐出来了。随后他说:“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托托当即答应。

“你亲我一口。”元嘉艾半玩笑半认真地回答道。

托托点头:“可以。你过来。”

元嘉艾对于她居然利索地答应感到诧异,但还是喜出望外,美滋滋地凑上前去。托托伸出手臂,作势要圈住他的肩膀。

元嘉艾到这时候忽然又打了退堂鼓:“呃,还是算了吧,我说笑的。毕竟你可已为人妻啊。”

“啊,是吗?那就算了。”托托说。

她刚摆出要收手的模样,却在元嘉艾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忽然重新抬手。

托托一手刀向元嘉艾劈了过去。看着少年郎在眼前摇了两下栽倒,她真心实意地双手并拢,学着前些日子在寺庙里学的模样,忏悔地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抬头朝小斋子招手:“来!你!亲他一口!”

小斋子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

“趁着他还有点意识,快!”托托满脸嫌麻烦的表情,快速招手说,“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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