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见敲三更鼓了,便开口道:“大人,快开城门了,在下在此等候柳大人,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朱守林靠着墙一动不动,外面的埙声早停了。他想:她一定在打着盹,秋寒夜冷,也不知道她抗不抗得住。
从来没有一个夜晚让他觉得如此的漫长。他想将她拥在怀里,听她笑着玩皮的说:大人,你长得真俊,我想占你便宜了。想到此处,朱守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宁见大人今夜行事如此反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家大人着了柳大人的道,两人好上了。这让陈宁即喜又忧,喜的是大人正常,并非外人流传那般有疾;忧的是柳大人是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他之前离开朱守林身边,一直四处查找柳芸的来历,一无所获。
陈宁长长叹息了一口气:这应天府多少大家闺秀看上大人,无奈大人却看上了柳大人,这可真是天意弄人。
陈宁抱着刀守在朱守林旁边,大人要如何,自己都陪着。
城墙外,柳芸靠在小马车上浅浅而眠。肖五与郭七坐在地上,背靠着背打盹
两位绑在一处的人犯,时不时轻轻的对骂几句。男子骂:“蠢妇,若不是你,我何至被拿。”
女子骂:“贼子,若不是你强占我身子,我何至如此。”
“哼,爷看你每次还很受用,贱妇。”
“你这挨千刀的……”
郭七暴跳了起来,冲他俩人各抽了一鞭子:“死到临头还不安生,可见你们是皮肉之苦挨少了。”
柳芸不耐烦地道:“郭捕头,你回头将他俩人放一处。让他们打个够,骂个够,亲热个够。”
郭七点头,冲着那对男女吐了口唾沫道:“呸,你俩人之前如畜生般,不分场合地点行事。爷就成全你俩,在牢里最中间给你俩一间房。”
肖五低声笑了起来,哪有将女犯与男犯关一处的事?可见这两人太招人厌了。
城外慢慢聚了一些人,他们都是等着在第一时辰进城的人。有的人拖着牛车,车上放着一个一个木桶,这是前去收夜香的人。有的抗着工具,这是去修缮房屋的;有背着背篓、提着包裹匆匆从外地赶来的行人;还有穿着儒生袍的学子,他们是各地的举人,前来应天府参加春闱……
天色渐露白,涌到城门处等候的人越来越多。应天府从寂静里渐渐醒来,每一个人又要开始新的一天忙碌而辛苦的劳作。每一个人,都在为活着而努力。
当城楼上的鼓敲响五下后,厚重的城门缓缓地从里打开,行人依次涌进了城内。郭七翻身上马,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拉着两名绑着的人犯。肖五跳上马车,慢慢赶着马车向前。他们正准备随着人群进城。
柳芸还在心里想着:这个点去锦衣卫点卯会不会晚了。这时,城内奔出两匹马,奔驰到马车前才拉住缰绳。
柳芸抬头一看,朱守林骑在马背上,正用一双漆黑明眸静静看向她。柳芸的心激烈地跳了起来,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她惊喜的发现,这不是做梦,是大人真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肖五忙跳下行礼:“大人,何事?”
朱守林指了指马车:“陈宁驾车,带柳同治一处外出办案。”
肖五问:“在下呢?”
“你与郭捕头将人犯送到应天府衙,再去锦衣卫为你主人点卯。”
郭七向前冲朱守林行礼:“朱大人,这么早就出去办案?”
朱守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肖五骑了陈宁的马在前,郭七拉着人犯在后,两人前后进了城。陈宁坐上了马车,挥着马鞭静静的赶着车。
朱守林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看着马车上的柳芸。柳芸坐在马车上看着他,两人一言不发的静静对视着。
第80章 策马
一马一车行到半路无人时,朱守林叫住了陈宁。陈宁刚将马车拉稳停住,朱守林便伸手将车内的柳芸抱上了自己骑的马上。他将柳芸放置在马前搂着她,扬鞭策马在小道上飞驰了起来。
路边的树在快速的倒退着,柳芸靠在朱守林的身上,她轻轻笑了起来:“大人,你这是像在抢民女的模样呢。”
朱守林在她耳边道:“真想将你放置在我的怀里永不分开。”
“大人,昨夜在城门处等了我一夜吗?”
“嗯,听你吹曲了,曲子情深意长。”
柳芸听大人说在城内等候她一夜,她心里既感动又甜蜜。她转头轻轻亲了一下朱守林的脸:“谢谢大人。”
这一吻如一道电光击在朱守林的身上,他差点没坐稳摔下马来。他搂紧柳芸:“别乱动,差点摔下马了。”
柳芸咯咯笑了起来。她就是欺负大人待她守礼,不会拿她如何。
柳芸的笑声如鼓点,一声一声敲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欢。他欢喜,也无奈。
“大人,我们将去何地办案?”柳芸故意将办案两字重重的咬着说。
“我带你去一处地。”朱守林策马向前飞驰。
不久马离开了小路,驰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他们又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此时,太阳已升在山顶,温和地照在两人身上,拂去了他们身上的秋霜寒气。
朱守林紧紧拉住缰绳,长吁了一声,马停在了一处平坦之地。朱守林跳下马,伸手将柳芸从头上抱了下来。他指了指山下:“芸儿,你看。”
柳芸转头,眼前呈现出整个应天府全景。一条连绵不断厚厚的城墙,将应天府紧紧围住。应天府的街道井然有序,雕廊椅榭,亭阁楼台交错而建。皇宫在应天府的正中位,在阳光的照耀下,宫殿发出金碧辉煌的闪闪光芒。
“应天府好美,好壮观呀。”
朱守林指了指离皇宫很近的位置:“我在那儿住,离皇宫一条街。芸儿在那儿,离我有两条街远。”
“在这儿看,我们离得好近。”
“嗯,是不远。但是你在那头,我在这头,哪怕只是离一条街的距离,我也觉得很远。”
柳芸依着朱守林而立:“大人,我也是如此感觉。”
两人静静看着应天府城。朱守林道:“筹建锦衣卫之前的十年,我一年几乎一半的时间在这山上住着。”
柳芸转头不解地问:“为何?”
朱守林在她耳边轻轻说:“修建地宫。”
柳芸恍然大悟,她四处张望着,太祖的皇陵她曾参观过,难道就是现在这位置。
“在附近一处山。”朱守林见她转头寻找,轻声道。
柳芸了然,那里现在一定是重兵把守着。
“明后年我就会离开锦衣卫,到时我们一起离开。我不想与你分开了。”
“大人会去哪?”
“我想去左军都督府,徐大哥在那里任左都督。以后我就可以带着你四处考察军士,练兵备边。芸儿愿意随我四处奔波吗?”
“自然愿意,大人去哪,我去哪。哪怕是天涯海角!”
他紧紧搂住柳芸:“谢谢芸儿,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四处奔波辛苦。”
柳芸内心非常想离开锦衣卫,她是知道的,接下来的明朝是何等的血雨腥风。她听了朱守林的计划,要带着她一起离开锦衣卫,离开应天府,非常的开心。
朱守林问她:“芸儿困了没有?昨夜你没睡好。”
“大人,你也一夜没睡。你要困了,我们就坐在此处靠着歇息一下。”
朱守林道:“好。”他在岩石上坐了上来,将手伸给了柳芸:“芸儿过来。”
柳芸将手递了过去,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柳芸挨着他坐了下来:“大人,这是你第一次拉我的手呢。”
朱守林咧嘴笑了:“不好唐突你。”
朱守林左右打量着柳芸,总觉得她身上少了什么东西,他看向她的背:“你从不离身的包裹呢?”
柳芸笑了起来:“大人现在才发生?昨天点卯时我就没背了。背着那东西去锦衣卫像什么话。”
“东西呢?”那些东西她从不离身。
柳芸拉过他的手,想让他摸向自己肚子上。朱守林将手缩了回来:“不可太失礼。”柳芸哈哈大笑:“大人想啥呢,我是想让你摸东西在哪。”
朱守林无奈地看着她:“芸儿怎么想着把东西绑在那里呢?”
“我让肖嫂为我缝了一件贴身的比甲,比甲上缝了好几个口袋,将东西一一装在里面。大人,你说我这方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