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没了。”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良久，中也才听他说：
“我知道了，还有任务，先不说了。”
说罢，电话就被切断了。再次拨打过去，电话直接被挂断。
中原中也十分烦躁地抓乱了额前的头发，心中已经是一片忐忑不安，来不及顾及其他，当即就开车一路闯红灯狂飙到了童也的任务地点。
但依旧是晚了一步。
在任务执行中异能失控，童也不慎被敌方枪/子击中，但好在击中的部位并不致命，所以眼下暂无生命危险。
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中，中原中也低声咒骂了一句，一脚狠狠踹上了身侧的墙根。
就在走廊尽头处的一间房内，刚被推送过来的白色衬衫上沾满鲜血的少年正在里面安静地接受着治疗。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该等他回来后再告诉他的……我就不该打这通电话！”
一想到还在尽头房间里躺着的少年，他就懊恼不已，就差那么几寸距离就会击中致命要害，中也都不敢想象一旦那颗子/弹再歪个几寸最后会变成怎样的结果。
他忽然偏过头看向站在昏暗角落里异常安静的太宰治，过于焦躁不安的情绪让中原中也全然没注意到这人与往常的不同之处——那只一向被绷带遮掩地严实的右眼此刻一览无余地裸/露在空气中，眼底沉淀的情绪浓郁到慎人。
“织田作的……呢？”中原中也下意识略过了两个字。
“已经安置好了。”太宰治淡淡道，他目光投向走廊尽头，若有所指：“他异能又失控了？”
提到这个，中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都能控制地很好了，没想到还是又变成如今这样。”
等童也醒来，也不知道首领还能不能有办法帮忙抑制一下，毕竟当年童也也是在那位手下成功控制住异能的，这次虽然因为意外情绪过于激动没能控制住，但只要等他把伤养好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中也从方才就一直波澜起伏的内心不由得平静悄许，然而没等他彻底安下心，这时，太宰治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冷不丁地轻声说了一句：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变得更加危险。”
中也表情一顿，深深蹙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轻轻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会是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森医生仅凭几句话就能轻易让一个异能暴走的异能者瞬间控制住异能？”
中也没回应，依旧眉间紧皱地看着他。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一个略显凉薄的笑：“或者说，你以为我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首领他早就预料到会变成这样子？”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谁知道呢。”太宰治耸了耸肩，“不过我只知道，再这样按照森医生教导的方式进行下去，一旦再出现一次像这样的异能失控的情况，童也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异能吞噬殆尽。”
中原中也面带犹疑：“……就没有什么方法——”他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忽然顿住。
“蛞蝓的脑袋偶尔还是管些用的。”太宰治语气淡淡地讥笑着：“就像你在使用‘污浊’的这件事上，既然控制不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主动触碰，但若除此之外的话，最好的方法——”
他微微抬起食指点了点自己，“那就是由我时刻陪伴着。”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忽然了然般说道：“所以之前那么多次让你和童也一起出任务，还强调要处理好关系原来就是因为这个，首领其实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只不过是早晚的区别，织田作的死导致童也异能暴走不过只是个意外，而童也终有一天也会因为异能而陷入危险乃至丧命，然而即便如此，首领却依然在不停地派童也出任务……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中原中也忽觉一阵压抑着的怒意缓缓自胸口燃起。他一向是敬重首领的，所以即便是眼下，中也依旧在克制住自己，尽量保持冷静。
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我离开一小会儿。”
说罢便脚步匆匆地消失了。
太宰治静静地注视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片刻收回视线，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他向房中望去，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一道身影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双腿悬空在床边。
缓缓阖上了门扉，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房内的沉寂，太宰治缓缓踱步走向病床边的人，声音轻浅道：
“原来你早就醒了啊，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第65章
“不是你主动跑来这儿告诉我这件事的么, 还特意把中也支走。”
“支走什么的太难听了，我不过是把事实告诉了他而已，甚至为了让那只单细胞的蛞蝓能够充分理解, 特意亲切地掰碎了摊放在他面前。”
太宰治脚尖轻点跃上了另一张病床，他坐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对面床边肩披衬衫、腰腹处缠着绷带的面无血色的少年, 看着后者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地穿好了衣服, 随后往床头一靠。
神情带着些浓浓的倦意与不耐：“你有什么事吗，打扰病人休息可是要遭天谴的。”
“童也, 这么对我说话可以吗, 在某种意义上我现在可是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呢。”太宰治弯弯眼眸, 笑容明朗却夹杂着一抹威胁意味。
他忽然跳下床，一只手轻按在床头上，俯身靠在童也的上方, 将少年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下，像是在调笑般说道：
“现在求求我说不定我还会顾及一下往日里的情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你温柔一些。”
“谁和你有‘接下来’。”病床上的少年语气生硬, 神情中掺着一丝烦躁，无意再与其交谈, 下一刻就要躲开他的手臂。
然而刚一动作便身前人阻拦, 下一秒，童也就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人捏住, 继而轻微抬了起来，视线也不得不对上了面前某个黑发鸢色眼眸的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 不需要我？这倒是让我有点惊讶, 平时对织田作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在他死后，你竟然会因此一蹶不振, 自寻死路。”
童也的瞳孔瞬间缩小了几倍，亦是为面前人令他不悦的行为，亦是为这人的话。他脸色缓慢阴沉了下来，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杀意：“你想死吗？”
“现在的你，你认为还能对我怎么样呢。”太宰治微垂着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年，“被森医生教导出来习惯杀戮的性子，简直就像是一把随用随取的兵器，然而如今这把兵器已经开始出现破损，依照眼下状况使用下去的话不足三年就会彻底变成一堆废铁。”
太宰治勾起少年耳边两缕头发，笑意未达眼底道：“还没认清现实么，还是说你依旧打算就这样持续下去？”
维持现状持续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若是就此打住变回一个普通人的话说不定还能多苟几年。
不过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个盛放着满满清水的瓷罐，若是早在异能初现的时候多加注意控制的话说不定还能抑制住，但伴随着他当年第一次异能失控，那道用来维持平衡的绳索便被铮断，许是察觉到这一点，这么多年来森医生的教导便一直都是顺势而推，让他肆无忌惮地使用异能，不断将极限一再扩大。
某种意义上，这种方法的确减少了异能失控的次数，但也相对的，一旦不慎陷入失控状况就很难再恢复到失控前的状态，出现裂纹的瓷罐终有一日会被击碎。
——事到如今，这种明眼便可瞧见的事实说了也无意，童也盯着太宰治的眼睛，那双眼眸深处似乎暗藏着某种情绪，稍有不慎就会被吸进去。
童也忽地垂下了眼眸，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怎么样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
“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太宰治微微顿了一下，抽身而退坐回了床边，面色平静地望着床上的人。良久，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打算离开这里。”
童也愣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而片刻后他便重新低下头，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太宰治沉默地望着他，“你就没有别的想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