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半晌,低声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没必要这么做。”
梁岐听完,索性往床上一挺,两条长腿直直地搁在床沿上,道:“你不是一个会因为身份有别就对别人敬而远之的,谁惹了你不是照样揍。麻烦你撒谎也撒得有诚意点。”
阿芒低头看着躺在旁边的他,不由想到三天前那晚的梅花林,一颗心好像被人用力敲打一般,有种冲动呼之欲出,又苦又甜。
她说:“如果我全部都告诉你,你却不信呢?”
梁岐说:“没有这样的理由。”
阿芒垂下眼,最终把那天在梁府的事以及梁洵所说的话一一讲给他听。末了,又忐忑地补充道:“他是你的哥哥,但我说的也全都是实话,我没有想要使你们之间……”
“我知道。”
梁岐轻声打断她,又笑了笑说:“我这两个哥哥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都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阿芒没听懂,问他什么意思。
梁岐说:“没什么。闹了半天,敢情你就是因为这个躲我呢,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阿芒愣道:“这事不大吗?你爹不会喜欢我的。”
梁岐像是从她的话里尝到了意外的甜头,盯着她勾了勾嘴角,说:“这才到哪儿呢,你就想着要跟我爹搞好关系了,打算当我们梁家的媳妇儿?”
阿芒气得脸一红,踹了他一脚,说:“你少臭美!”
梁岐趁机抓着她的脚踝不松,随后往自己身上一带,把她抱在胸口,说:“你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大哥耿直,他一定是以为你对我无心所以才会这样说,倘若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他不会干涉的。”
阿芒一时顾不上挣扎,趴在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
梁岐又说:“还有我爹。要是在两年前我就想要你,他不同意,我也许不敢忤逆。但是放在现在,他管不到我。”
阿芒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梁岐无谓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好不好的,一直就那样而已。只不过过去我还是太依赖他了,现在我放下了很多东西。哪怕你现在勾着我的脖子要我放下一切跟你私奔,我也做得出来。”
阿芒红着脸说:“我才不会呢。”
梁岐问道:“为什么不会,你心里不想要我吗?”
阿芒被他直白的言语逗弄得满脸通红,头顶快要冒烟。梁岐越看越欢喜,不忍心再挑逗她,便侧翻过身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以后可不许再穿成这样给别人看了,要不是杀人犯法,我刚刚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阿芒听他大夸海口,埋在他心口偷笑,说:“那要是不给别人看,只给你看呢?”
梁岐说:“只给我看的时候,可以再穿得少一点。”
阿芒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又说:“就算你再有钱,也不该那么铺张,刚刚撒出去了多少啊。”
梁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那点钱骗回来一个傻丫头,值了。再说那些人看你看得那么专注,只有钱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妈的,一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难道没发现他们看你的眼神不对吗?”
阿芒茫然地说:“哪里不对了,别的店也有这样的,这叫做生意的手段。”
梁岐说:“屁,我不管你能明白多少,反正以后不许再穿成这样,也不许出去跳舞。”
阿芒问他:“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梁岐皱了皱眉头,说:“我醋得还不够明显吗?”
阿芒噗嗤一笑,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脸,可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便低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借此掩饰自己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梁岐见她主动抱过来,心里更是忍不住嘚瑟起来,觉得这么些天的烦闷终于一扫而光了。
阿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探头问道:“对了,你不是去兰溪了吗,又是怎么知道我还在龙泉县的,该不会又是云十六这个大骗子吧?我都答应帮他揽客了。”
梁岐说:“不是他,不过也赖他。做生意的,没有白纸黑字的凭据,不会这么草率交货的。而且云十六又特抠,他跟我说你已经把刀拿走了,而我还没付钱,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在撒谎了,我故意让十三乱说,只是为了做戏,好把你给引出来而已。”
阿芒不由道:“你也太狡猾了。”
梁岐说:“有你狡猾吗?还说什么发誓再也不用蛊了,结果不但用蛊把我放倒了,还趁我昏迷在我身上胡作非为吃干抹尽,你也太胡来了。”
阿芒羞恼不已,在他身上一顿乱锤,梁岐最后不得不连连讨饶,又抱着她说:“跟我回去吧,好吗?”
阿芒眼中浮现一抹担忧,但却不再是犹豫,她看了看梁岐,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43章 神偷
冬日天有飘雪,行人渐稀,寂静的山林偶尔可以聆听到浅浅的流水声,致使天地间更显幽静。
马车在路上走得不疾不徐,沿途的湖水如镜,倒映出黑色的树枝和漫天的雪,以及摇摇晃晃的马车。
等路终于变得平坦了,车子也终于不颠来颠去了。梁岐看了眼阿芒腰上的小刀,说:“一直没问你,你这刀是哪儿来的,看样子对你很重要。”
阿芒摸了摸弯刀,说:“这是我小时候我爹送给我的,其实我不是觉得它有多厉害所以才非戴不可,而是因为它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梁岐听罢,心有愧意,靠过去轻轻地抱住她,对那把刀说:“老丈人泉下有知,阿芒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了。”
阿芒抬头瞪了他一眼,说:“这才到哪儿啊,你就乱喊。”
梁岐抚摸着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公子,福兴镇到了。”此时怀明在马车外喊道。
梁岐掀开车帘,带着阿芒下了车,对怀明二人说:“你们先去找家客栈歇着,晚饭也不用等我们。”
十三说:“公子您要去哪儿啊?”
怀明用胳膊肘拐了拐他,又用眼神指了指阿芒。
十三立马恍然大悟一般,红着脸哦了一声。
梁岐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说:“哦你个头啊,成天不学好,赶紧走。”
十三和怀明一面偷笑,一面赶着马车进了镇子。
阿芒疑惑地问:“福兴镇是什么地方,你要去哪儿?”
梁岐牵着她的手,说:“我有一个老战友住在这儿,以前在边境他很照顾我,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过。这次回去正好路过,我带你去见见他。”
阿芒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他的年纪跟你一样大吗?”
梁岐摇摇头说:“他比我大两轮,好像还有个儿子,他儿子应该也就比你小两岁左右。不过,他夫人多年前就已经病逝了,你待会儿见到他们父子,记得不要谈及此事,免得戳到人家痛处。”
阿芒点了点头。
二人走了半晌,一路问路找到了地方。梁岐的这位故友叫佟伯安,现在在福兴镇的衙门里当捕头,因为人耿介忠厚,深得老百姓爱戴,所以梁岐一提,路人都知道佟伯安的住处。
这是一处不大的宅院,院门大开着。二人到的时候,佟伯安刚好在院子里收晒好的干菜,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抬眼又见是梁岐,顿时喜上眉梢,将二人接进屋里,笑着对梁岐说:“听说你家可是杭州的大商会,怎么还有空来看我呀?”
梁岐说:“哪儿的话,你近年可好?”
佟伯安道:“在衙门当差,日子还算过得去。这一位是你夫人?”
阿芒摆摆手,说:“还不是呢……”
梁岐笑道:“对,还不是,不过也快了。”
阿芒瞪他一眼。佟伯安倒了两杯热茶来,让二人先暖暖身子,然后便要去厨房为他们准备晚饭。
梁岐问他:“令郎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佟伯安嘴角的笑意似乎变得苦涩了一些,说:“野惯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罢,便转身出门了。
阿芒奇怪地说:“为什么一提到他儿子他好像有些不开心啊?”
梁岐皱着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他跟我谈起过他儿子,那时候还夸他聪明,一岁就能学会用筷子,怎么现在反而变野了不成。”
阿芒说:“前两年的时候他儿子也有已经十二岁了,怎么只跟你说他一岁的事,他几时去当的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