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溟道:“魔狱塔是何地方,哪怕是这兽丹也会迅速在其中消耗,他那般强冲,自是死路一条。”
“不过,”苑随接上话,“若他不是这般自以为是,恐怕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没错,”妄渊点头,“这兽丹可以暂且封存他的仙灵之力,只留出一部分用来修习魔道,掩人耳目。”
姜焕:“怪不得这小子修为尚可,可炼魔瓶却久久没有反应,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起色。”
苑随看着突然义愤填膺起来的男人,眉头轻挑,“所以右护法是否要解释一下,这人是如何当上坛主的?”
姜焕:“……”
“哦,本座知道了,因为他殚精竭虑,为魔宗死而后已是吧?”苑随阴阳怪气道,“还记得那日殿上,右护法可是十拿九稳的模样,指着本座说是内鬼呢!”
“我……”
“行了,”妄渊打断道,“姜焕,人是玄寂殿的,你自是罪责难免,回头自行去领罚吧。”“……是。”
“不过这人为何要去禁地?”苑随突然又问。
妄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又很是嫌恶的看了看那替死鬼,“苑随,你随本尊过来。”
人是妄渊亲自追的,眼下证据又是确凿的模样,处处都能说得通,倒是没让人起什么怀疑。
苑随跟着姜焕从屋内走出去,临走时还能察觉到姜焕那又是嫉妒又是愤慨的视线。
出了门,两个人一路沉默的走着,妄渊不开口,苑随便也不吱声。
感觉这人是有什么犹豫的大事情要与她商议似的,这让苑随很容易便联想到了白因之前说的,要杀上昆仑的那件事情。
“此人去禁地,怕是为了魔域之眼。”
“魔域之眼?”
关于魔域之眼的事情妄渊从未主动向苑随提及过,苑随也从未向任何人询问过,自是装作不知的样子。
“嗯,这魔域之眼是魔族至宝,捍卫着我魔族千万年来的地位,实乃重中之重的宝物。”苑随道:“还好本尊今日去了禁地,否则还发现不了这奸细。”
“可外人拿了这东西又有何用?”
“外族进魔域受制,皆是因为这魔域之眼在起作用,若是魔域之眼错位丢失,结界失效,那些外族人就能轻易攻进魔域来。”
“竟是如此……”
“前些日子右护法提议,攻上昆仑,灭了人族仙派,本尊还有些迟疑,不过眼下看来,这昆仑的探子都已经送到眼跟前来了,再不予以反击,倒好像是我们怕了他们。”
“……”苑随垂于身侧的双手默默握紧,脸上面不改色,“宗主想怎么做?”
“不过眼下这内鬼已经抓到,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大可等新弟子试炼赛之后,正好也准备个万全之策。”妄渊回头看她,“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苑随略显茫然的看着他,末了才眨了眨眼睛,“宗主说笑了,我这个人好吃懒做的,好主意不见得,馊主意倒可能有不少。”
妄渊不由笑道:“馊主意也成,给你几天,好好想想。”
“好。”
见人说完要走,苑随突然又将他叫住,“对了,宗主。”
“嗯?”
“嗯……苑随还有一件事情,想……”
“哦?倒是难得让你开口,何事说来听听。”
苑随顿时不好意思的扭捏了起来,“既然内鬼已经抓住了,那那个风卿竹……”
姜诀似有些了然,却不答反问:“你意下如何?”
“这人目前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咳咳,暂且送给我……”
“哈哈哈,你这丫头,不是不感兴趣么?”
苑随低着头,难得红着耳根,“此前有些暴躁,不过现在又发现了些趣味……不过我保证,手下定留分寸,不会要她性命。毕竟若真要攻打昆仑,她还能派上用场。”
“你倒是想的长远。”姜诀点点头,突然抬手搭在了苑随的肩上,不过顿了顿又轻轻拍了拍,“随你吧,正好这段时间,你也好好磨磨她,本尊瞧这女人性子刚强,怕是不好让她为我们所用。”
“是,”苑随轻挑嘴角,意味深长,“苑随定当,竭力而为。”
目送着妄渊走远,苑随脸上玩味的笑意才又渐渐淡去,后脊梁的冷汗只有她自己知道,直到这时才能勉强吐出一口气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被妄渊拍过的肩膀,抬手没什么实质作用的轻轻揉了两下。
“他怀疑你了?”回到玄光殿,白因问道。苑随回来的这一路上脸色并不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不确定。”苑随道,她仍旧总是下意识去揉肩膀,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弄得她很不舒服,“我不确定他是出于怀疑,还只是出于严谨,所以才试探了那一下。”
虽然白因把一切都布置的很完美,但也正因为这件事解决的过于顺利,才越是让人莫名不安。
妄渊拍她的那两下绝不简单,如果苑随修为低一些,或是根本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可事实是,她有昆仑璧护体,任何一些试图刺探进她体内的力量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察觉。
好在妄渊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否则也不会就那么走了。
苑随说着话又不由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风卿竹,她看起来心事比她还重,眉头拧的都能夹死一排苍蝇。
苑随倒也没叫她,只继续说道:“但有一点,这次的事情,让妄渊更确定了要攻打昆仑的念头。”
风卿竹:“……”
此话一出,一直在神游的女人才回魂抬了抬头看过来,可她张了张嘴仍旧是没说出什么,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苑随不用猜也知道,此刻的风卿竹,每多看她一眼,心头怕是就要多几分复杂。
再这么憋着她,没准得憋出毛病来。
“你先出去一下。”苑随对白因道。
屏退了其他人,殿内只留下苑随和风卿竹两个人面面相觑。
苑随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没旁人了,想说什么想问什么,直言便是。”
“……你会说实话么?”
苑随道:“我会说我该说的,信不信就由你了。”
“你到底,是不是阿愿?”紧跟着,风卿竹开门见山。
苑随倒是没想到她会把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个来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欣慰。她淡淡的笑着,继而轻启薄唇,像是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丢出一个字来,“是。”
“……!”
“既然被你看到了,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了,”苑随不甚在意道:“不过阿愿这个名字只是我随口说的,当真没想到你会记这么多年。”
“你真的是……”风卿竹看着有些恍惚,许是对这结果失望透顶了。
毕竟曾经那个叫阿愿的女孩子,怎么也不该和魔宗的嗜血女魔头放在一起。
“我是。”苑随却仍旧火上浇油的大方承认着,她起身走近风卿竹,伪装的面容也在一点点变化,直到彻底恢复成她原本的模样。
她站在风卿竹的面前,以往纯洁烂漫的笑脸现在却可能只会让人觉得尤为刺眼,她看着风卿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对方的声音颤抖,红着眼眶艰难问道。
苑随还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示弱的模样。
哪怕是历经酷刑或是垂死挣扎时,她也从未求饶哭泣,更别说何时委屈到红了眼睛。
苑随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有那么短暂的难以呼吸的感觉。
差一点,她就要把真相说出来了。
但是不可以,她还是一再的提醒自己,昆仑圣女的存在在真正公诸于世之前,绝不能告知任何人。
她甚至从小就不被允许有朋友,师父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存在,她们与世隔绝的住在凌霄峰上,而几年前遇到风卿竹,是她唯一一次成功偷溜出来。
那可能是她这二十栽来最无所顾忌的一段时光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不管她躲得有多隐秘,她还是在一个月后被找到带了回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她离开茅屋只身去找草药,师父才没有发现风卿竹的存在。
否则为了所谓的“大局”,她很难想象等待风卿竹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仅管如此,依然还是留下了遗憾,她的不告而别,注定会让风卿竹难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