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不是挺好的么。
君跻瞳孔有水雾环绕,他一身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轻轻环抱住纪婳婳,撒娇道:“我错了。”
“老娘捅你一刀再跟你认错行不行。”
纪婳婳没他个头高,气势却比他更加足:“君跻,你还要把我当傻子耍到什么时候,每一次愚弄我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特别欢喜,特别兴奋,然后在心里嘲讽我,瞧那个傻瓜好蠢。”
她双手使劲把他推倒,举起一个大大的花瓶,美目能喷火:“滚不滚,不滚我就砸死你。”
那双泛着紫意的琉璃瞳孔如霜如雪,举起的手指根根白皙,如陶瓷一般美。
“你滚不滚。”
君跻歪歪扭扭坐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砸这里。”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纪婳婳,她恨得咬牙:“你以为我不敢砸死你。”她的手隐隐在抖,对准让她生厌的狐狸头,晃了晃。
“我真的砸了。”
“等等。”
君跻抬头,秋水眸眨了眨:“别弄脏了。”他脱下狐狸头放在床榻上,再蹲到纪婳婳面前,指着脑袋:“砸吧。”
“我去你娘的。”
花瓶发出“哐当”脆响,却没有砸到君跻的脑袋上,甚至砸向离他很远的方向。花瓶碎片裂了一地,屋内发出巨大的动静。
经过房门口的店小二踌躇不安,敲门问道:“姑娘,可是需要帮忙。”
“不需要。”纪婳婳怒瞪君跻,气得胸口起伏。
“你不滚我滚。”
眼看纪婳婳就要离开,君跻抱住她的大腿,抬起脸,眸光萦绕水雾,楚楚可怜。纪婳婳看到他这个表情更加生气了,好像是她欺负了他。
“你讲点道理,你究竟哪里来的脸还要继续纠缠我。”
她把门推开,愣在门外的店小二好奇美丽的姑娘在大腿挂的一个大摆件,眼睛都要直了。
纪婳婳指着大门:“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君跻可怜兮兮看她,嗓音可怜又无助:“婳婳,我真的错了,我改还不行么,以后我全听你的。”
店小二顿时醒悟,原来是热恋情侣吵架了。他默默退走,不在多事,启料纪婳婳把目光挪向他,道:“把他弄开。”
店小二为难看了眼君跻。
皮肤白皙的少年郎刚对着美丽的姑娘泫然欲泣,要多可怜就多可怜,但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双阴沉的眸子像要在他身上戳几百个洞。
店小二万分为难:“二位好好聊,不要吵架不要打架,我去拿个簸箕来收拾一下碎片。”
他跑得很快,拿簸箕是不可能的,等二位吵完打完他再来收拾吧。
君跻一手环住纪婳婳大腿,另一手关紧房门。他慢慢站起,可怜兮兮道:“婳婳,我再也不敢了。”
纪婳婳快被他气疯了,嗓音尖细:“滚。”
君跻眼睫晕上一片阴影,默默退出几步。他站在墙脚,沉默看着破碎的花瓶,捡起一枚长形碎片,回头微笑。
“婳婳,是不是我捅了自己一刀,你就原谅我了。”
纪婳婳神色越发难看,嘴唇下上一碰,想说他做梦。
却明白争吵是没有意义的,她不想理他了。
她别过脑袋,绝情的样子企图让他死心。
“婳婳,这样你就原来我了么,我真的知道错了。”
腥甜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蕴开,纪婳婳猛地看向他。少年手持的白色碎片已经插进胸膛,胸口的泼墨牡丹染了一层血色。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角勾起,脸颊的两个小酒窝,迷人又可爱。
“婳婳,你别气坏了身体。”
他手又加深了几层力道,把碎片砸进□□。
纪婳婳脸色苍白,她不明白她明明是要惩罚他,可他一番操作,最后担惊受怕的却成了自己。眼看他又不要命的扎自己胸膛,纪婳婳忍无可忍,呵斥道:“住手,你个疯子。”
她跑过去想打掉碎片,可他的手放开后,碎片是扎进胸口的。
她不敢拔,只能恨恨盯着他的脸。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更加无辜。
“混蛋。”
纪婳婳跑出房门,唤店小二去请大夫来。
忙碌了一番,君跻就这么躺在纪婳婳的床榻上。
店小二送走大夫,同情的目光落在君跻脸上,他来到纪婳婳身旁,叹息一声:“姑娘,你这是何苦呀,伤了他,最后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柔柔弱弱的少女,看模样连鸡都不敢宰杀,没想到这么狠。这么长的碎片,竟然往人的身体狠狠地扎了进去。
他叹息一声,又看了眼君跻。
好一个痴情郎。
纪婳婳面色古怪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扎的。”
“难不成是他自己。”
店小二又叹息道:“谁会这么傻。”
纪婳婳漂亮的手指指向躺在床榻上的人,胸口的碎片被拔出,包上白色的绷带。他心情似乎还不错,笑容纯真得如同一个孩子。
仿佛刚才的闹剧不过是像父母撒娇要一个玩具而已。
店小二嗅到空气中的酒味,又想到大堂还有一个醉猫,顿时脑补了年轻少年少女的情爱坎坷,第三次叹息。
“你可得好好待他。”
纪婳婳苦瓜脸。
店小二唉声叹气,出门前还把房门关了,给他们一个独处的空间。
“不准笑。”
纪婳婳狠狠瞪他,又见他胸膛包扎起来的绷带,鼓了鼓腮帮子,心不甘情不愿问道:“你想吃什么。”
“吃你。”
君跻甜腻腻一笑,嘴角勾起,舌尖舔了舔唇瓣。
纪婳婳拿起他的黑靴,塞进他的嘴巴,恶狠狠笑道:“吃吧。”
“……”
店小二说沈温良在大堂醉的不省人事,纪婳婳梳妆打扮后,扶额下楼。她一眼就看见睡得跟猪般的沈温良,歪歪扭扭趴在桌案上,眉头皱起。
沈温良年纪不大,可因为恪守君子之道,性格沉稳,没想到竟然也这么不靠谱。
纪婳婳付了店小二一些钱,让他帮忙找人把沈温良抬回房间。一股酒味从她身旁飘过,她头都大了。
这两个人,一个喝了发酒疯扎自己,另一个醉得昏天黑地。
酒鬼害我。
她再吩咐掌柜弄点小米粥送到她房间,郁闷在坐在一张方桌上,鼓了鼓腮帮子。
出门多日,越发想念在家里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父母疼爱,丫鬟俏美,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那种日子才是她该过的。
现在过的都是什么糟心日子。
她轻轻点头,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姑娘。”
陌生的嗓音让她微微一震,她侧头看向邻座。
宽大黑袍上有狰狞的火莽,男人的头低着,左手放在桌案上,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根尖锐的银针。他微微抬头,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勾人夺目,仿佛多看了几眼就会沉沦其中。
冤有头债有主。
无论桃夭找谁都不该找上她。
纪婳婳腿都软了:“我知道你要□□。”
秦无衣那张比女人还美艳的脸十分平静,左手微微一动。纪婳婳怕他脑门拧不清,一下子朝她射一枚银针来。
忽而站起,正义凛然:“狐狸头就在我房间,我带你去。”
秦无衣的表情有些微妙,嗓音低柔好听:“没想到五年过去了,姬姑娘还活着。”
“我不是姬婳,我姓纪。”
她现在十分后悔独自一人出来坐,眸光扫向四周,并无穿得特别的人。桃夭在江湖很有名,除了他是天师堂的供奉,还因为他的五毒伞和银针。
她额头冒出两滴冷汗:“不如我去把狐狸头叫来给你抓,他现在受伤了,你趁虚而入,恰好合适。”
沈温良是一个普通人,桃夭不会对他有兴趣,只要纪婳婳一离开就带狐狸头跑路。他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能太指望他能干掉秦无衣。
秦无衣不是蠢蛋,要是让纪婳婳去惊动半妖,他今日很难报仇。
看向纪婳婳那张强装镇定,其实怕得要死的脸,秦无衣再把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虽然被银光染了一圈,但法器就是法器。
岂能跟寻常俗物相必。
他望进纪婳婳浅紫的瞳孔,嘴角轻轻勾起。
本是来找半妖报仇的,但现在有了意外之喜,半妖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