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婳……”
当湖水蔓延过纪婳婳头顶的一瞬,她呼吸急促,也不知该恼火疯子害她,还是该烦自己成了落汤鸡,或者两者都有。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她脑海却钻入一道白色的人影。
狐狸头上的两只耳朵尖尖的,雪花袖晃出一只储藏袋。因材料十分珍贵,捉妖世家的储藏袋只用来收妖和法器符咒。
储藏袋被打开,甩着两片大肥叶的夹竹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揪出,扔进一面墙壁。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她被迫离开水面。
君跻揪住她的领子,面色白得吓人,他一双胳膊按住纪婳婳的肩膀,瞳孔露出很多种纪婳婳看不出的情绪。
“姬小婳。”
他张开怀抱要把她狠狠的禁锢住,纪婳婳上牙槽磨下牙槽,一个耳光把他给甩懵了。
纪婳婳推开他,径直走上岸,回头瞪了眼君跻,胸口的怒火爆发出来。
“人渣流氓不要脸,傻逼混账滚你娘的。”
她一口气骂出挤压在胸中的怒火,冷笑道:“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狗。”
她回头扶起沈温良:“走,我们不要理那人渣。”
落魄的姑娘浑身滴水,沈温良一时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很有涵养,谴责的目光虽然落在君跻身上,却因为君跻曾是纪婳婳的救命恩人,并没说什么。
而且读书人很重视名誉,君跻拉纪婳婳下水,传出去对纪婳婳名誉不好,他不想多添事端。
他脱下外袍披在姑娘身上,温和道:“婳婳别怕,有我呢。”
纪婳婳颔首:“我们现在就走。”
目视纪婳婳带情郎走过,小菊花不知该不该跟随。回头看了眼目光阴沉的君跻,接到他的指令,又向主人的爱侣走去。
它挤开沈温良,不满的龇牙。
沈温良虽然被它吓了一跳,但自己也十分懊恼,虽然纪婳婳是他的未婚妻,但两人终究没有成婚,他们走得太近了,会惹人非议。
他朝纪婳婳拱手道歉:“待我休书回长安,我们就成婚吧。”
纪婳婳脸色一变,不太愿意提这个话题:“再说吧。”
沈温良怜惜她被流氓欺负,叹了一口气:“是我心急了,我先送你回风车县吧,顺道跟伯父伯母请安问好。”
纪婳婳心中感慨。
什么叫礼仪,这就是礼仪。
什么是风度,这就是风度。
有了对比,讨人厌的狐狸头瞬间跌落尘埃成了一坨烂泥。
她回头看了一眼君跻,恨得牙痒痒。
“好。”
君跻目光暗沉,他已经从湖里走出来,回眸看了眼灵气浓郁的镜面,脸色越发难看。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雾蔼山的两只大妖不在,天师堂每隔几月就会来此查看有无孕育出别的古怪邪物。虽然还是没普通人敢靠近,但有船只经过,远远招手,还是能搭得上便船。
中途搭船,已经没了头等舱,纪婳婳窝在脏乱的下舱内,男女老少互相挤在一处,身上散发的汗臭味熏得她难受。她浑身冰冷,有换洗的衣物却没有地方换,有些懊恼。
狐狸头凑近:“姬小婳。”
“老娘姓纪。”纪婳婳知道姬婳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但她不是就不是。冷眼盯着狐狸头,哼了哼:“你不是捉妖人么,还挺有空的,怎么不去抓夹竹桃呀。”
君跻瞳孔一缩。
她果然知道了。
沈温良捧上一杯热茶给纪婳婳,再带纪婳婳去了某个上等舱:“那位姑娘独自住一间房,也愿意让婳婳到她的房间换身衣衫,婳婳还是快些去吧,免得着凉了。”
纪婳婳饮了一口茶水,道谢后欢喜的奔了过去。
“婳婳,还挺亲热的。”
“婳婳”二字被咬重音节,狐狸头恨不得生吞了沈温良。
纪婳婳回头盯着他,冷笑道:“关你屁事。”
“……”
纪婳婳维护沈温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君跻很烦躁。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文弱的书呆子。
后者也朝他看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书呆子怒道:“在下感激君先生救了在下的未婚妻,但君先生做得是否太过分了。”
君跻冷笑:“她是我的。”
“大言不惭,不知羞耻。”沈温良再好的风度礼仪碰到要抢他漂亮媳妇的,也怒了:“君先生不要太过分,我与婳婳从小定了娃娃亲,若非婳婳心地善良救了黄鼠狼惹出一段祸事,我与婳婳早就是夫妻了。”
君跻眸子阴沉如一摊死水。
他步步紧逼,冷冷地笑道:“她是你的未婚妻还是我的姬婳,等见了纪家二老就知道了。”
沈温良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念头,眉头微蹙,还想说些什么。但纪婳婳已经从房间出来,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把湿透的发丝挽下,红唇乌发,美得让人窒息。
君跻跑上去,捂平她起了皱褶的领子。
“小婳。”
纪婳婳冷笑白了他一眼。
“小你爹。”
“……”
回风车县的路途遥远,纪婳婳住不惯下等舱。沈温良二话不说,一到能靠岸的地方就带纪婳婳下船。
纪婳婳拧着小包袱,回头见君跻跟个保镖似的跟在身后,怒道:“你不是要去戚城么,别跟着我,我看见你就烦。”
纪婳婳知道狐狸头不是好人。这个年头不是好人算什么,不做坏人就行了,所以她就算恼火狐狸头故意刁难她,也从未想过他如此卑劣。一双美目看见他就能喷火了:“你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们观阅!
第37章 苦逼的追妻路一
沈温良眼含笑:“婳婳, 下次我带你去长安玩,长安可热闹了,有古朴的宫墙,繁华的街道, 琳琅的商铺, 好看好吃的小糖人, 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首饰。”
纪婳婳本还兴趣缺缺, 一听到漂亮的衣服首饰, 眸子闪出光亮:“去去去。”
两人相谈甚欢,恨不得勾肩搭背, 立马跑去长安。
君跻盯着他们的背影,恨得磨牙。
纪婳婳吃了两天苦, 寻到舒服的客栈,草草吃了东西就回房沐浴了。
哪怕出门在外,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如果委屈了, 那就加倍补回来。
诺大的浴桶上袅袅烟雾飘舞,水面漂浮诸多漂亮的鲜花, 姹紫嫣红。房间被熏出瑶池仙境的错觉。
她舒服地叮咛一声,开始想念姬府有父母疼爱, 还有樱桃、苹果等丫鬟伺候投喂零食,轮流擦背的幸福时光。
等回到家里, 她一定要舒舒服服的倒头睡个三天三夜。
但她一想到客栈大厅里, 还有个沈温良, 脑袋忽然有点大。
倒也不是讨厌他。只是他奔着成婚的目的而来, 要她远嫁去长安。
一想到远嫁,她就把脑袋都埋进水里了。
远离父母,侍奉家翁, 左右逢源,晨昏定省的日子,她不愿意。
客栈大堂上。
君跻冷冷盯着沈温良,指尖轻轻放在桌案上,敲了几下。他恨不得一手捏碎他的脖颈,敲爆他的天灵盖。
但脑海中只要一出现纪婳婳恼怒的脸,他便不想下狠手。
唤店小二上了两壶酒,他拍开壶嘴,仰头就灌。
沈温良极少喝酒,但他见君跻喝得起劲,也不想输给他,让小二上了三壶酒,目光阴沉。
君跻冷笑一声,满脸不屑。
沈温良嘴角一勾,豪爽灌酒。读书人偶尔小斟小饮,却极少这般胡喝猛灌,待沈温良灌完一壶,满脸通红,已经分不清眼前君跻有几个脑袋了。
君跻更加不屑。
臭虫连酒都不会喝,还敢跟他抢女人,不自量力。
他又灌下一壶酒,满意看着沈温良醉倒在桌案上,起身拍了拍胸襟前滴落的酒滴,嘴角勾起一抹无害的笑。
转身上了二楼。
纪婳婳刚穿好衣衫,白色的棉布放在湿发上,轻轻擦拭。她头发又黑又长,还隐隐带了花香,嗅着就心情好。
浓郁的酒味从身后传来,她眉头微蹙,刚要转身,那人按住她的肩膀,抢过她手里的棉布,给她擦拭发丝。
他动作轻柔,仿佛在摩擦一件奇珍异宝。
习惯被人服侍的纪婳婳也不得不承认,他态度十分好。
但那又如何。
纪婳婳转头,狠狠瞪他一眼:“怎么,又来取笑我蠢笨如狗。”
缩在床榻旁装死的小菊花默默退到角落,听不懂纪婳婳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