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一切是梦,毕竟昨晚她确实做了一整晚的梦。
竟、竟然是陛下亲自给她喂水!
沈嘉远竟然亲自给她倒水喂水!
成亲当晚冷着脸说要砍宫婢的事宛如昨日,现在竟然亲自给她倒水?太不可思议了吧。不到一年,虽然也感受到了他一点点的变化,但,伺候她喝水,这认知带给周舒侗不小冲击。
一整个白天,周舒侗都有些恍神。不论做什么,总是会想到沈嘉远给她倒水的事上面来。
她可算体会到‘无福消受’这词的含义了,喝了沈嘉远倒的那杯水,压力可真不小呐。
还好当晚,沈嘉远因为太忙,在太极宫歇息。周舒侗又多了一晚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她的人生格言是,没什么事睡一觉还想不开的。一觉醒来,昨日的彷徨已随昨日去。今日的她,还是那条周·咸鱼·舒侗。
睡醒吃,吃饱睡,无聊听曲看话本。
夕阳西下,李内侍亲自过来告诉皇后,陛下有事忙,今日还是歇在太极殿。
周舒侗巴不得一个人独占那宽大的床榻,做做样子关心了几句,什么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记得用饭。
李内侍一走远,立刻笑着命人去准备几样小点心,打算再听多会曲子。
接连几天,沈嘉远都没有来两仪殿。时间久了,周舒侗觉得不表示一下也不行了。故而这日午歇醒来,穿好衣服,坐上撵轿,带了些小点心,去太极殿表达关心。
沈嘉远确实在忙,这个点去到太极殿,他也正在和大臣们商议事情。听到周舒侗过来,不得不让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周舒侗还是第一次在太极殿吃到‘闭门羹’,还好撵轿内暖手炉,她披着厚厚的披风,倒也不觉得冷。
没多久,大臣们陆陆续续从太极殿出来,见到皇后,一个个都一脸感激,行礼都比以前更有诚意了几分,看得周舒侗一脸莫名其妙。
李内侍笑吟吟过来,一边道歉一边请她进内。
看到几日不见的沈嘉远,周舒侗笑眯眯表达着自己的关心,还瞎扯说他好像消瘦了。
其实瘦没瘦,她根本看不出来。不过倒是,比第一次在酒肆见到的时候长高了许多。啧啧,男孩子长得可真快。
对沈嘉远而言,这些关心的话语太陌生,从小到大就没人对他说过,周舒侗还一次说了那么多,听得他耳尖微红。
“朕这几日事比较多……皇后还……还好吗?”沈嘉远笨拙地解释着自己为何几天没去两仪殿,奈何这些话两辈子都没说过,实在拗口。
“我挺好的,倒是皇上辛苦了。”周舒侗笑眯眯接过话,乖巧递上她让膳食局特意做的小点心。还热乎着呢,阵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皇后有心了。”沈嘉远很给面子,拿起一块就吃。
点心送了,关心的话也说了不少,周舒侗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最好接下来几日,沈嘉远依旧这么忙,少点来她两仪殿。
然而就在周舒侗寻思着怎么道别之时,沈嘉远却误会了,以为皇后是在探听他是否真忙,一脸严肃解释道:“朕准备放了赵尚书。”
啊?周舒侗一脸懵。这是朝堂政事,为何突然跟她说这个?
意王死后,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处置赵尚书。是不问缘由,砍头抄家,以绝后患。还是罢免官职,流放千里。不管是哪个决定,一抛出来后都在朝中掀起万丈波澜。想到这,沈嘉远就隐隐觉得头有些疼,苦恼不已。
兵部尚书,这位置还是太重要了。
要如何和皇后解释,她才不会误会自己呢。朝堂上的事,怕还是会让她认为自己在找借口。
无奈,咬咬牙,沈嘉远决定和她坦白藏在自己心里两辈子的秘密。
屏退了内侍和宫婢,待屋内只剩他和皇后,沈嘉远一脸痛苦,却仍坚强开口道:“皇后,可知朕的母妃是如何亡的?”
啥?周舒侗不仅一脸懵,心中更是警铃大响。
陛下这是到底要干嘛?怎么一副准备放大招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开始甜呀,宝贝们,稳住~~~
大家喜欢喝杨枝甘露吗?今晚我喝了杯,古茗家的,呜呜呜,真是太好喝了~~幸福得码字一点都不累。
第58章 守住心
沈嘉远活了两世,第一次敞开心扉和人倾诉母妃的死带给他的阴影。
他的生母,是并不受宠的元妃,生他的时候不过十七岁。
大家都说她是个温柔漂亮的女子,然而这个温柔漂亮的女子,生命却陨落在十七岁,生下他的那晚。
多少人背地里惋惜她福薄,生下了先帝唯一的子嗣,却享受不到这份荣耀。
周舒侗听得一愣一愣,第一是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对自己说这个,第二是这确实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而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神情哀伤的皇上。
虚以为蛇她还行,但对方真情流露,她就有点艰难再继续虚情假意,故而只得蹩脚安慰道:“陛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
这话应该是除了骂他狗皇帝外,说的最真心的。这个孤苦长大的暴戾少年,真希望上天让你经历这些痛苦,是为了让你成为大梁最了不起的帝皇。
沈嘉远苦笑,示意她不必可怜自己。他今日想和她说的,不是自幼无母的孤苦。
上一世,在登基后,他问过当年的太医母妃难产的原因。太医最终和他坦然言,对于元妃这样瘦弱的人来说,十七岁生孩子还是太早了。若是等身子长开些,十八九岁再生,也许能撑过去。
故而对着同样瘦弱的皇后,沈嘉远难免也会有这层担心。
一开始,他倒也不是太在意皇后的生死,只不过因为,她是自己选择的认为最适合坐上这后位的人,责任当然不可能只是生下龙嗣。若他这辈子也注定活不过二十岁,他希望在自己走后,皇后能担得起辅佐幼帝的重任。至少让他的孩子,不至于和自己一样,身边至少还有母亲的陪伴。
慢慢的,她的忍耐和温柔,一点点让他卸下防备。而她这个人,也一点点渗透了他的日常。
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生病不适,都有着属于的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慢慢意识到,她不仅仅是皇后,更是鲜活得陪伴在他身边的夫人。
到后来,翠华山那场意外,她仅凭自己就走出那迷宫一样的溶洞,让他得意不翡翠灰之力挫败了意王的阴谋。如此智慧让他刮目相看,并心生钦佩。
他喜欢那个在他头疾犯了时,温柔替他按摩的皇后;喜欢在他情绪克制不住时,依然笑容可掬包容他的皇后;喜欢给予了他全部关心,在意着他喜怒哀乐的皇后;喜欢那个和他相处时,总是让他舒适自在的皇后;喜欢她识分寸,懂进度,连成婚这么久不同房也能坦然处之。许多事情都证明,她确实是最适合皇后之位的那个人。
她这样一个女子,身上有很多很多让他不排斥,甚至喜欢的地方,但独独翠华山那一次遇险,她所展现的临危不乱和过人才识,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看她。
这样的皇后,让他忍不住欣赏。
“陛下?”周舒侗见皇上似乎想什么太入神,有些担心。
沈嘉远回过神来,冲她一笑。意识到自己想远了。
自翠华山回来后,他常一想到皇后就容易陷入这样的状态。思绪总是不受控制会去想很多很多和她有关的。再回头看,她做过的许多事都不一样了。例如,他不会再不屑一顾她看的所谓闲书。
稳了稳心神,沈嘉远道:“皇后,朕今日和你说的母妃的事,你能明白吗?”
明白?也许吧。周舒侗有些心虚。
看到她这反应,沈嘉远无奈叹了口气。看来皇后是完全没听明白自己说这话背后的那层意思。
没办法,都开了这个头,沈嘉远唯有硬着头皮说得直白些。
“朕希望可以过两年再和你有子嗣。”
啊……周舒侗脸刷一下红透了。
沈嘉远怎么忽然说这个?天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本正经和自己说子嗣,真的好难为情啊。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残害祖国花朵的恶魔。
“明白了?”沈嘉远目光飘忽,有些难为情,不敢看她。
“嗯嗯。”周舒侗狂点头,不管他什么意思,先赶紧结束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话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