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待我上前,他便要离开,我只能喊道:“谢公子,留步!”
“有事?”谢斐回身问道,语气淡漠。
我想着盲目向他打听崔瞻的事情多有不妥,故而只能拿独孤令月与他套近乎,不管我与独孤令月闹成怎样,他也算是我未来姐夫:“听母后说父皇让她开始准备皇姐的嫁妆,故而来与谢公子一些陈年旧事!”
“是关于晚晚的?”谢斐问道。
我想果然投其所好对了,忙点头道:“是!”
谁知,他竟如此说:“那不必了,关于她的事情,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知道,不必从旁人口中得知。”
“你……”我被谢斐噎的说不出来话。
“公主若没有其他事,谢某告辞!”
我不再与他虚与委蛇,问道:“我想知道崔瞻现下如何了?”
他转身过来,只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说:“公主,有些人你要给他时间成长,但有的人成长不起来;是等待还是放下,却由得公主做主!”
说完,他便离开了。
他说的前半句我是一点不懂,他说的后半句我却是懂了,等待还是放下由我决定!
我觉得事情乱极了,没有头绪,剪不断理还乱。
番外之独孤雁回(三)
十二月十一,是母后的寿辰,但千秋宴却是没有办成。
徽宁九年十二月初六,西北那边发生了小规模战争。
因今年格外寒冷,北辽那边牛羊冻死了好多,加之北辽本就土地贫瘠,因而粮食不足又开始了南下劫掠。
此时距离西北都护将军、宣大总督、长平侯、我的舅舅沈千山卸甲还不到两年,表哥沈陌急需一场战争来证明沈家仍旧能稳坐西北。
年前多是一些小战,北辽人主要是为了抢掠,但这也给边民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除夕夜,北辽趁着大齐百姓欢庆新年的时候,打动了远超前几次的战争。
西平县令被杀,西平县被劫掠一空,西平县尉曹迁组织全县壮丁抵御贼兵,终不敌。其子曹显去宣府驻军处报信,半路被杀。
西平县的惨剧为徽宁年间之最。
两日后,西宁县之战经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御前,一同送到的还有西平县丞的血书。
父皇震怒,首当其冲的沈家被降了爵位,西北的将领们均降一级。
徽宁十年元月初三,父皇封顾轻舟为平北将军,谢斐为督军,十日内集结大军、整顿粮草,兵发西北。
徽宁十年元月初五,父皇下诏,西平县改为武英郡,封西平县尉曹迁为一品忠武侯,其子曹显为武英郡伯,收西平县县尉之女曹静姝为为义女,封明华公主,入含章殿,由皇后亲自抚育。
曹静姝才九岁,整个曹家只他一人活了下来。
自我出生以来,大齐一片欣欣向荣,我从不曾想过在大齐竟会发生如此惨烈的事情。
忠武侯曹家的事情,是西平县每一家的写照,无一例外。
徽宁十年元月初十,曹静姝被接回宫中,我一早在母后宫中等消息。
我想她大概会先被带往父皇的太极殿,接着被送往含章殿。
可我没有想到是独孤令月牵着曹静姝走了进来,自先皇后去世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含章殿,这次竟然恭恭敬敬低进了含章殿。
我侧身看母后,母后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我看着独孤令月对曹静姝很是爱护,明明一点也不想理我母后和我,却怕曹静姝不适应,生生地陪着曹静姝在母后宫中吃了晚饭。
待她走后,我才知道,她跟着宫中的人去宫外接了曹静姝。
她能做到如此,我很是敬佩。
从前我总觉得众人都偏爱她,此刻想来,她却有可取之处。
徽宁十年元月二十九,是我十五岁的生辰。
因为国家正处战时,我和独孤令月的及笄礼都被推迟了。
这日,大雪纷飞,我和独孤令月带着曹静姝在御花园内散步。
这小姑娘很是坚强,但我们都明白她心中的酸楚,做不了什么,便多陪陪她!
谁曾想,我竟然在御花园内碰到了崔瞻。
明明只有几个月未见,对我来说却是恍若隔世。
去年十二月初的时候,二哥悄悄告诉我,崔瞻定了卢氏小女,来年便要完婚的。
我初初听了,难过了几日,后来发生了西北的事情,崔瞻便被我刻意遗忘了。
“年年……”崔瞻唤我。
“你应称我为公主!”此时再见他,我仍有心动,却也只能止于心动。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独孤令月牵着静姝望着我们!
当着静姝的面,我觉得我们两个纠葛于儿女私情实在是太……
太……
我只能向远处走去,只一个劲地把之前想好的诀别话说出来,不在乎他听不听得到!
“你定下卢氏女,我不怪你,这世上本没有几个人能忤逆我父皇。”
“你既定下了,便好好对人家!”
“崔瞻,我们此生再不相见!”
忍痛说完这些话,我欲转身离去,却被崔瞻拦住了去路。
他说:“我不会娶卢氏女,我若娶妻定是你!”
我看着他的眼睛,竟是不同以往的坚定。
但我却不会再沉溺于其中了!
我笑着说道:“崔瞻,你可当真看得起自己!”
“可崔瞻,我不会嫁你了!”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定是比哭还难看。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
“因为你没有担当,你既不愿娶卢氏女,便应让这门亲定不下来;定下来的亲事你再去退,可曾想过那卢家姑娘的日后?”
“崔瞻,你走吧!”
我不再回头,决然向前走去。
经年之后,我才知道崔瞻是下了什么决心来见我,而我的话又是多伤他的心!
幸而,我与他不会永远错过!
徽宁十年二月十八,西北传来的捷报,谢斐以身为饵吸引北辽主力进攻,顾轻舟风雪夜深入敌营,砍了北辽大帅,北辽人群龙无首,被攻破了。
我军深入北辽三百里,于疏密城驻扎。
北辽使者割疏密以南大小十一坐城池求和,父皇应允。
徽宁十年二月二十九,大军回京,只是主帅和督军却被包的和粽子一样,显然受伤不轻。
我的舅舅死在了这场大战中,我见舅舅的次数并不多,只三四次,可我从小便喜欢舅舅。
舅舅不同于京城里的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守护了西北二十年的将军。
以前收到舅母的来信,我都迫不及待地打开,只想看看舅舅又打了什么胜仗!
可我以后再也没有舅舅了!
如此大战,虽是胜了,却也使得军民悲痛万分!
父皇为一扫徽宁十年年初的沉郁,特命太史台算了良辰吉日,于三月初九为我和独孤令月行及笄礼!
崔瞻自那日见我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崔家。
令我不曾想到的是,他竟然请恩师蓝之涣认了卢氏姑娘为义女。
蓝之涣先生,在大齐文坛德高望重,作为他的义女,卢氏姑娘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接着不知他在崔家说了什么,崔家竟同意退婚了,只是是女方退婚。
我没想到,那么注重名声的人,竟为了使女方不被人非议自污。
我误会他了,定亲虽非他愿,可退亲时他并没有逃避责任。
他知道这世间对女子多苛责,他为了使卢氏姑娘免受无妄之灾,先是求先生认卢氏姑娘为义女,再是自污。
我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当初父皇不同意时,便认为他定扛不住;他决意退婚时,又认为他毫无担当。
我从不曾认真了解过他,我从不曾认真听他把话说完,我一直沉浸在我以为中。
谢成隽说有些人是需要成长的,说的是崔瞻,更是我!
所以崔瞻,我们共同成长!
番外之独孤雁回(四)
两位嫡公主的笄礼仪式,很是繁多。
母后怕有疏漏,邀请了许多宗室长辈来帮忙,力求办的完美。
不过我和独孤令月的及笄礼还是未能完美。
最近我和独孤令月常一起陪着小静姝,关系较儿时好了许多。
我总以为她把太子的事情放下了。
却不曾想她心中被压抑的火,如此灼人。
三月初,及笄礼的正宾请的是蓝之涣老先生的妻子,赞者请的是端王伯家的小女儿--博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