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程轶去了趟洗手间。
他起身的风把服务生打印出来的单子吹落到地上，宋颜颜弯腰捡起来看了看。
第一眼扫到的就是价格，和她想象的一样贵。反正他们不来吃就浪费了，倒好像捡了个大便宜。
然后，她看到上面一行字，预约人的姓名。
程先生。
她有些费解，随后又自圆其说，说不定顾沈嘉让程轶帮他订的餐厅。
再没有别的什么信息，宋颜颜把那张单子原位放好。
没过多久，程轶就回来了。
他神色稀松平常，她捉摸不出来边际，但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什么格外重要的信息，很重要很重要的信息，能把这看似平常的一系列事情串联在一起。
宋颜颜打算问一下钟夏，一只手偷偷发消息。
【顾沈嘉说了要带你去吃西餐吗？】
没过一会儿，钟夏就回复——
【没有啊，怎么了？？？】
宋颜颜咬着嘴里的叉子，看吧，果然有猫腻。
她退出短信界面，就看到屏幕上的日期，这串数字比别的数字似乎要更熟悉一些。
——她的生日。
如果不是故意想，真的想不起来。这个日期虽然是她的生日，但对她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生母生完她就离开了，宋振不因为这个日子迁怒她就算不错了，就当是平凡的一天，哪还能奢求些别的意义。
就像是两个人有心电感应似的，程轶拿出来刚才买的手机，推到她面前：“送你的。”
宋颜颜轻声说：“程哥，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没人给我庆祝过，不太习惯。”
程轶认真地说：“以后我给你庆祝。”
这话太像承诺了，他大概不明白这种话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感触。
宋颜颜微微低头，如果不低头掩饰自己的神情，可能下一秒程轶就会发现她的异样。
她不应该太过依赖程轶，谁也不可能让谁依赖一辈子，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怎么还好意思死皮赖脸贴着他呢？
“给你买的，收下。”程轶又把手机往前推了推。
宋颜颜摇头：“程哥，我不能收，我们把它退了吧。”
程轶眼神中多了些无奈，直接上手拆包装盒。
宋颜颜阻止他，但没来得及，包装盒外面那层软塑料已经被拆了，新机器被塞到她手里，明明重量不重，可她感觉沉甸甸的。
“给你的东西，从来没想要你还。”程轶揉了揉她的头，“给你就收着，知道了么？”
宋颜颜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手机屏幕。
程轶太清楚这小姑娘性子了，无论做什么都谨慎小心，给别人添点麻烦就战战兢兢。她受高中生的身份限制，没办法赚钱，但他有赚钱的机会，多赚出来的钱自由支配，给她买个手机在负担之内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即使她自己不在意，他也不想再听她的同学发表那些酸溜溜的言论。
他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以后要自信点。”
“嗯。”
宋颜颜再说话，已经带了点鼻音，她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
把眼泪都憋回去！在程轶面前哭出来太丢人了！
两个人不说话，空气安静下来。
程轶突然说：“你值得最好的。”
宋颜颜愣了一下。
他居然说，她值得最好的。
“生日快乐。”
宋颜颜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旦开了个豁口就再也止不住，眼泪哗哗地流出来，倒把程轶吓了一跳。
程轶赶紧抽了张纸巾，起身走到她旁边帮她擦眼泪。
宋颜颜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程轶手里的纸巾悠悠地飘到地上，两只手像定了格似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过了很久，他才拍了拍她的背。
宋颜颜小声说：“谢谢你。”
三个字，包含了她所有的感动，所有的喜欢，所有的感谢。
她感谢上天，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给她带来光明。但感谢这些虚无缥缈的好运气，不如感谢面前这个人，他才是光明本身。
这顿饭吃到后面，似乎就有点变了味。
宋颜颜听力很好，听到隔壁桌居然在说：“现在高中生早恋都玩儿这么大了？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
“你看他们穿的，实验校服，那可是好学校，进去了肯定起码重点大学，分点心谈恋爱算什么。”
宋颜颜偷偷看了程轶一眼，不知道他听没听到，看样子似乎没听到。
*
回到寝室之后，宋颜颜换上新手机开始试功能。
屏幕够大，动作流畅，外观还好看，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李倩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她一直都很想要，以前看别的同学用就很羡慕。她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这是你新换的手机？”
宋颜颜：“是啊。”
“你哪来的钱啊？”
宋颜颜皱着眉说：“关你什么事。”
李倩冷笑一声，硬邦邦地问：“是不是林臻给你买的？”
“你有病吧？”宋颜颜忍不住说出来，“我和林臻根本不熟。”
他们两个总共才说过几句话，除了交流题目就是路上偶遇，李倩喜欢班草就喜欢呗，非要把她扯进来干什么？
“上次你一晚上没回来，干嘛去了？你俩早上还一起上学，说不熟我都不信。”
“你爱信不信。”宋颜颜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明天找他过来当面和你说！”
李倩却怂了：“算了，不是就不是，你可千万别找他！”
然后，李倩就爬上了床，再也没有动静。
☆、第 26 章
顾沈嘉父亲被请来学校了，据说是那个年级主任找的，主任和顾父以前有点交情。
顾沈嘉一出校门，就被请到停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上面。
程轶宋颜颜和许柯在旁边等着，因为顾沈嘉不让他们走，说马上就回来。
十分钟后，顾沈嘉气冲冲地摔了车门。
程轶问：“怎么说？”
顾沈嘉气不打一处来：“丫的，你敢相信我有一天会因为早恋被请家长？”
许柯：“你这次太高调了。”
虽然顾沈嘉以前桃花不断，基本不用他做什么，那群小姑娘就贴上来了，但这次他确实追钟夏追得轰动，又送花又送奶茶，下课就像个幽灵似的去晃悠，全校人都有耳闻。
你埋头学习的时候，别人放肆的青春着，哪儿还学得进去啊？
确实不利于学校的稳定。
程轶伸手，捂住宋颜颜的耳朵。
宋颜颜抗议地动了动，但他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抬头，问顾沈嘉：“你这次是认真的？”
顾沈嘉食指扫了扫鼻子：“认真吧，是认真的吧。”
看来处在一个觉得自己有点认真，但又不确定自己究竟认不认真的状态。
程轶才懒得管这些事：“那你爸怎么说？”
“哦，我和他吵了一架。”顾沈嘉显得相当淡定，“我离家出走了。”
程轶：“……”
顾沈嘉从兜里拿出银行卡，在空中晃了晃：“反正有这个，在哪住不都一样？这倒是提醒我了，我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啊，程哥你那房子是不是要到期了？我们找个学校附近的房子合租算了，还省事。”
学校出去过一条路就是小区，这些小区的户型都是起码三居室的，两个人合租正好。
程轶觉得可行，点头同意他这个建议。
说完了，程轶松开手。
虽然捂着，还是能听到一部分啊。宋颜颜无奈地低头，一说到关于恋爱的话题，程轶就不让她听。
还是把她当小孩啊。
路边商店在外面支了摊，上面摞着精美的包装纸和蝴蝶结。平安夜快到了，商店都开始进这种货。
宋颜颜侧头，问程轶：“程哥，平安夜你想要什么礼物？”
程轶不在乎这些：“随便。”
*
程轶的房子确实要到期了，原本打算接着续租一年，但是顾沈嘉要合租的话，他当然选离学校更近的。
房源很多，价格都差不多，他们很快就找好了。
程轶没多少东西，几趟就搬完，顾沈嘉一律全都买新的。
顾父可能也憋着一口气，从没联系过顾沈嘉，停了他所有的卡，顾沈嘉在被停之前非常有先见之明地转出来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