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50)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卫至殷的剪影从灯光透过的瑶窗间匆匆掠过,许一盏依稀瞥见对方瘦削高挑的身材,紧接着于半开的殿门间露出半张脸。

——细长平和的眉、若衔桃花的眼,及他抬手间,不经意露出的腰间的长生剑。

白衣的青年唇畔含笑,冲她轻轻一颔首。

许一盏动了动唇,一声几不可闻的“师父”湮灭于齿间。

“一盏,辛苦你了。”卫至殷说,他明明应该生得冷硬的眉眼,却在易容后显得格外柔和,连带着语末上扬的尾音,都和许一盏记忆中的许轻舟一般无二,“接下来就交给为师吧。”

他果然对许轻舟了解非常。

才连梅川的口音、轻浮的语气、特意扫红的眉梢、眼睑之间细微的小痣都能模仿得彻底。

许一盏蓦地转回身,举重若轻地笑了几声。

释莲递给她一把大红的伞,衬着她换上的轻甲红袍的宫卫装束,许一盏撑开伞,扬手,随意地挥了挥,算作告别。

一点红影就此逐渐淹没在风雪之中,东宫的灯火渐渐远去,方沅率先推门回殿,身边的卫至殷神情温和,已经彻底和“许轻舟”这一身份融为一体。

顾长淮和太子立在冷寂的月下,直到再也望不见许一盏的身影,连缥缈的车轱辘声也听不见,顾长淮问:“她换回女子装扮,留在华都也未尝不可吧。”

“一盏是侠客,不能浪费了她。”褚晚龄的声音很轻,堪比雪落,“只要她还回来就好。”

顾长淮复问:“送她去哪了?”

褚晚龄道:“梅川。”

顾长淮微微点首:“合情合理。”

-

这厢宫车辘辘,行出重重深宫。

雪却愈发的大,许一盏没再带走太子的风氅,久违地感到一丝冷意。

褚晚龄和她说过,临门喜的最后期限便是今日,卫至殷没有杀她,过不多时就会有其他人赶来补刀。因此今晚即使不离开华都,至少也得丢弃太子太傅的身份,至于卫至殷要如何应对同门的招数——那是卫至殷自己接的活计。

释莲在外策马驾车,许一盏颠得发困,朦朦胧胧间听得释莲在说什么。

许一盏连忙惊醒:“你说什么?你也饿了?”

释莲:“.........”

释莲叹了一声,道:“驿站处停着三辆车,分别往云都、梅川、海州三地。今晚我们在驿站休息,若平安无事,就去海州;若有人追杀,就去云都。”

“——不是说回梅川吗?”

释莲沉默半晌,低声应道:“殿下会为您安排好一切,不必忧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写的时候也觉得好生硬...这章主要是过渡......熬过去就会好了!感谢在2020-09-24 03:30:56~2020-09-25 02: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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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期/

永康六年末的某夜,华都驿馆走水,烈火连天,数十住客无一生还,其中势力盘结,牵连甚广。

翌日,太子病愈复朝,领命前往大理寺学习,第一课便是彻查驿馆走水一案,由此彻底远离了变法诸事的权力倾轧。

于是在皇帝致意、太子纵容、尚书默许之下,兵部变法大力推行,从行伍编排到将爵加封都一一落实。太子太傅一改往日照本宣科甘沦工具的做派,主动提出重用武举进士、启用保甲法①等主张,和以晁相为首的保守派之间也愈发剑拔弩张。

兵部变法很快掀起轩然大波,大批壮丁或入伍、或入军器监,一时间怨声载道,针对太子太傅的谩骂不绝于耳。

紧随其后的,则是更加严苛的户口盘查和吏部变革。

——华都内外风声鹤唳,无论是因保甲法受到牵连的寻常百姓、还是被吏部整治打击得不敢抬头的官员,都对眼下这个大权在握的“许轻舟”咬牙切齿。

赶赴太傅府送死的刺客更甚往日,却都悉数殁于太子太傅剑下。

卫至殷吹去剑尖最后一粒雪,几近满月的冷辉镀在他瘦削的轮廓,太傅府无人造访,一派冷清。

——今日是大年三十。

-

顾家人的大年三十,终于在亲朋举杯的欢畅中走至末尾。

顾长淮同顾此声随意寻了借口,一道退出家宴,月光将他俩的身影拉长,顾此声忽然道:“太子太傅的手段,近日太急了些。”

顾长淮笑笑:“他赶时间。”

“不是原先那个?”

“也不是您找的那个。”

顾此声停了半晌,强迫自己不受这句的影响,问:“太子也不敢插手?”

顾长淮含笑望他,低声回应:“殿下更赶。”

顾此声不由得陷入一段极长的沉默,顾长淮走在他身侧,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笑着拍拍自己美貌小叔的肩膀:“原先的假太傅不会有事的,您且放宽心罢。”

“......呵。”

-

方府无人,十余里外的陋室倒是有人白天来此打扫,入夜后便整洁如昔。

满地废弃的纸团绵延至室外,作门的茅草依然虚掩着,门缝中透出忽明忽暗的灯火,及瘦长的一道人影,正伏案疾书。

桌下摆着一摞齐膝高的书,夜风从茅草间灌入,吹开一页封皮,露出扉页上慷慨淋漓的六字。

——“吾为盛世而生”。

-

东宫的小厨房中走出一道人影,正端着醒酒汤,步伐仓促但稳健地行向太子书房。

月影半透瑶窗,叩门声无人回应,释莲只得推门而入。

亮如白昼的书房中并无宫侍伺候,只剩伏于案几寂无声息的褚晚龄。暗红色的风氅将他整个裹住,仿佛陈年兵铁上斑驳的一点锈痕,正不遗余力地蚕食着孱弱的剑光。

唯独轻微起伏的动静,和纸上不断浮现的字迹,昭示着此人仍有生机。

“......殿下,”释莲把醒酒汤放在他的肘边,“今晚您太累了,早些休息吧。”

褚晚龄半晌无声。

释莲再度碰了碰他的胳膊:“殿下,公主也很担心您的身体。”

风氅下传来两三声咳嗽,褚晚龄一边写着奏折,一边断断续续地道:“让晚真休息,谁准她大半夜闹腾的...不像话。”

“殿下,您喝多了酒,不宜再动心神。”

“初一就要推行全部新政,还有许多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没有补充......本宫得先写好备案,明日和太师他们商议。”褚晚龄双颊发红,手里的毫笔不自觉打了个弯儿,因着气力不继,他只得暂时停下,伸手去端醒酒汤,“驿馆那场火...查得如何了?”

释莲垂目道:“大理寺显然受了指使,一直试图以意外走水断案。但目前发现的证据不足,的确不能明确指向某方......小僧那晚的所见所闻,也无法作为证人证言。”

“他们也想尽早结案,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任何人都承担不起。”褚晚龄低头喝了一口醒酒汤,阴沉沉的眸色不见半点光亮,“或者,他们想逼出本宫的态度,以侧证那场火的受害人与本宫密切相关。”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褚晚龄淡淡道:“如他们所愿,结案罢。”

释莲双眉微蹙,不满道:“陛下派您去查,却只查出个意外走水的结果...恐怕对您声誉有损,将来更多人都会以为您当真是个草包了。”

“...太傅如何了?”

释莲动了动唇,隐有几分不赞同,但他向来对太子兄妹言听计从,因而只是垂首默应:“毫发无损,随行的暗卫回信说已平安到达梅川。”

“——不是说好了送去云都吗?”

“据说是她本人想去祭祖。”

褚晚龄问:“...祭祖后呢?”

释莲陷入更久的沉默。

“守孝。”释莲说,“三年。”

“回信上还说,您在云都海州为她添置的地产都变卖了,如今的长生斋比往日风光得多。”释莲顿了顿,“许太傅让人带话,随行的那个暗卫服侍不错,长相也好,她很中意,问问什么时候可以放他还俗。”

褚晚龄:“.........”

褚晚龄在静默中凝望碗里的醒酒汤,顿时觉得这汤没用,他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排山倒海似的憋闷和委屈又都无处可泄。

褚晚龄揉着眉心,右手无意识地抓揉着桌上的宣纸,半晌后问:“派去的那个没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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