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44)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说旧是真旧,说友却算不上友。

生疏到区区半年,许一盏望见那张昔日深恶痛绝的脸,都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是他啊。

此人姓卫,是个街头小乞丐,比她还小几岁,也是许轻舟多年以来求而不得的“家人”。

许一盏不甚清楚这两人的纠葛,自她记事以来,许轻舟就对这家伙百般求索,但对方向来不会搭理一头热的许轻舟,因此许轻舟生平为数不多的丢脸,大都是因为这人。

除此之外,还丢了命。

卫乞丐看清她的身量和脸,语气中多了几分失落:“......原来是你。”

“你找他?”许一盏冷笑,说出的话也如利刃剜心,“我可没时间处理后事,你要有这闲心,乱葬岗找去。”

卫乞丐低垂的眼睫似被朔风吹开,现出其中星星点点的冷意:“你卖了他的剑。”

“那又如何?”

“不如何,刚好。”

卫乞丐低头从腰上解下一把被布料层层叠叠包裹着的剑,许一盏瞥过一眼,就猜到了被布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那把被她当掉的长生剑。

许一盏眉头皱紧,再度失语。

不仅如此,剑柄上还多了一尾碧绿的剑穗,半弯玉玦皎皎似月,足以看出其主人的精心呵护。

“许轻舟之前说你嫁不出去,等你十八,要我接你过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指那枚剑穗:“这是信物。”

许一盏:“......”

他妈的,闻所未闻。

可她居然能想象出许轻舟说这屁话时的语气和笑脸——靠。许轻舟为什么会在她的想象里这么活灵活现,这家伙到底还背着她搞了多少不可见人的破事。

许一盏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张牙舞爪的怒火,尽可能礼貌地回:“你个不成器的小废物还想娶爷过门?做梦梦到祖宗头上也只你一家,但愿你将来好好努力多多奋斗,百八十年后或许也能如犬子一般投个好胎,在华都贵地住进这么一套府邸顶尖的狗窝。”

她手指指着的,正是名副其实的“犬子”许两碗。

卫至殷点点头:“我在努力。”

许一盏:“嚯。”

“我昨晚就在努力,任务是杀那个瘦书生。”

“...不巧,爷的任务是保护他。”

卫至殷再摇摇头:“很巧。”

许一盏:“?”

卫至殷一本正经地答:“你给我钱,我不杀了。”

许一盏:“???”

许一盏终于意识到孩子可能是没了许轻舟的帮扶已经穷傻了,连带着往日的厌恶都削减不少,甚至真情实感地问他:“这么缺钱,你一心求死的话来找我,我不要钱如何?”

-

尽管许一盏已经再三叮嘱暗卫不必打扰太子,但褚晚龄还是于正午时分亲临太傅府。

而这时许一盏早就骂退了卫至殷,正踩着许两碗的肚皮取暖。后者临走时认认真真地问她对聘礼有何要求

名帖递进太傅府时,许一盏吓得猛地一跺脚,许两碗应声蹦起,惨惨戚戚地注视着自家主子,控诉她那险些踩中它命根子的一脚。

许一盏慌里慌张地趿拉着鞋,一路连跑带跳,又叫阿喜慢点开门,才堪堪赶上了亲自接驾的时机。

“——这大中午的,不在东宫午睡,你倒是好动。”

褚晚龄只停在门前,对许太傅蓬头垢面的形象视若未见,笑容和缓,温温柔柔地问:“太傅这是怪罪学生的意思?”

许一盏松了口气道:“哪敢——不进来吗?”

说完全不紧张当然是作假,她还压根没想好怎么解释那个大清早来她家里偷狗的黑衣人。

但褚晚龄的目光甚至不曾深入府中,只停留在她刚化完易容的脸上,许一盏被他这一眼望得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幸甚至哉,褚晚龄看出她的不安,主动对她笑了:“不进。”

“......那是?”

褚晚龄故弄玄虚地抬起手,同样便衣的宫侍立即毕恭毕敬地奉上一枚精巧的银饰,许一盏眼见着银饰上行云流水刻写的“凤回”二字,接着便是褚晚龄含笑的双眸,彷如噙着两眼蜜酿的泉。

腻人之至,许一盏却偏偏吃他这套。

“今日休沐,学生记起您曾夸奖过凤回楼的茶点香甜,但那时是盛小姐作伴,您不甚自在......”

许一盏愣了半晌,直觉不妙,褚晚龄却先她一步开口,截断了她的退路:“太傅,学生预定了那间厢房,点了当时您点过的茶点,只等您赏面。”

许一盏眼神飘远:“这件事......”

“太傅,车备好了。”

许一盏:“.........”

作者有话要说:一眼就知,小卫他必然不是良配(?

☆、/天呢/

车辇在凤回楼前停下,一只手撩开车帘,众人侧目望之,只见来人下车,如一树霜雪倾压的病梅,于苍风狂雪之中立若玉山。

而后那人回身,探出半节折扇挽住车帘,过了片刻,方有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扇上,似有几分局促,犹疑了好一会儿才从车上跃下另一抹白衣,落地无声,仿佛一片无根无源,漂泊至此的行云。

与往日不同,今天先下车的是太子,后下车的才是许一盏。

更不同的是,许一盏一向或束发冠或以发带约束的乌发,今日簪了一支剔透的青白玉。

她不再穿赖以为生的白衣,而是换了一身女子装束——褚晚龄美其名曰隐匿身份。

“太傅,”褚晚龄看出她的不安,手里的扇子仍扶着许一盏的手,轻笑着道,“不必紧张。”

他正处于发育的时期,嗓音微有些哑,许一盏低眸不应,只是不甚自在地撩了撩裙裾。

实则这身衣服仍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行走江湖的女子大多如此打扮,但因为已经可以看出是女子着装,许一盏记忆中少有正儿八经穿这些的经历,因此依然感到拘束。

褚晚龄也不欲令她为难,很快便领她入内上楼,畅通无阻地进了当初盛书烟看中的那间厢房。

临入门前,许一盏后知后觉地抬眼望了一眼门牌,“遇荷”二字映入眼帘,她心中莫名打了个颤。

华都女子向来以端庄婉约为美,如许一盏这般昳丽明艳的长相虽然也有,但为数不多,除了以乖张骄纵闻名的盛书烟,少有女子能凭借明艳夺目的长相传出美名。

但许一盏的本相又和盛书烟不同——比之盛书烟因家世而成的贵气,她身上更多于一派矜贵不足骄傲有余的气质,及与她藏在腰间的短刀一脉相承的锐意。

褚晚龄瞥她一眼,轻轻道:“‘遇荷’是凤回楼上房之一,盛小姐惯爱来此。你也喜欢吗?”

许一盏低头摆弄着腰带,默默不应,褚晚龄复问:“一盏姐姐?”

许太傅小手一颤,本就岌岌可危的腰带顿时垮了。

......?

许一盏悚然回神,撞上褚晚龄带笑的眼,一手提着腰带,讪笑道:“喜欢、喜欢,但您怎么这么称呼臣……我?好不习惯。”

褚晚龄向正为他们添茶的伙计抬抬下巴,许一盏恍然大悟,立即回笑一声:“哈、哈哈,小嘴真甜,姐姐喜欢。”

凤回楼的伙计素质颇高,添完茶便为他们展开屏风,和东宫带来的侍从一起垂首告退,一句多话也无。虽然许一盏依然能感觉到伙计临出门时,暧昧地游走于他俩之间的目光。

......看个屁,没见过妙龄太傅如花太子吗?

不过太子殿下应该又长高了点,已经将要越过她的耳朵了……时间还真是挺快。这么一想,也不怪伙计把他俩当成一对,毕竟她刻意换了软底绣鞋,虽然在女子中依然高挑,但总算不那么突兀,竟也似个待嫁的女儿。

许一盏垂下眸子,不合时宜地想起卫至殷曾说的那句“等你十八,要我接你过门”。

莫非许轻舟真的为她做过类似的打算?她单知道许轻舟对卫至殷的爱惜和器重极不寻常,也隐隐看得出卫至殷并非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好歹许轻舟是为他顶罪而死,以卫至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秉性,把这门亲事当真也不是不可能。

...身为女子,她也终会成亲吗?

-

“——一盏姐姐?”

许一盏眨眨眼,这才感觉到手背上有一阵温凉滑过,原是她端着茶杯发呆,一时不察,茶水已经从杯里晃出大半。

上一篇:长乐公主下一篇:撩僧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