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41)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对方的容貌惊为天人,在那时缓步走向她:“......小孩儿,你怎么不哭?”

“呃?”

许一盏傻了半晌,乖乖道:“哭的话,爹会打得更狠......您一下子就能杀了他,一定也能杀我,只要不太痛,我不会哭的。”

江湖第一半眯着眼打量她,嗤笑一声,随后高高在上地点点头:“好胆量,本座就给你个痛快。”

剑身雪亮,许一盏乖顺地闭上眼。

她听去过镇上的哥哥说,人死后会再投胎,又能重来一辈子。

挺好的,只要下辈子不做女孩子,一切就都会变好的吧。

许一盏心中浮念万千,一会儿想下辈子做了男孩她会叫什么名字,一会儿又想如果做不了人,她也想做天上飞的,遇到想要教训自己的人就能高高避开的那种。

——可她久等的剑始终没有落下,等来的是另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

那青年说是穿白衣,实则白衣洗得发旧,比后来的许轻舟还不如——但他浑身溅满泥浆,踉踉跄跄地奔过来,分明笨拙得和寻常人无异,却敢抱着江湖第一提剑的手,替她哭出了声:“师父、师父,这女孩儿才五六岁,才和师弟差不多大,您放过她吧!”

许一盏:“......”

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阻碍我投胎当男人的康庄之衢??

幸好江湖第一没有听信谗言,也嫌他碍手碍脚,反手将那穿白衣的家伙一把搡开,剑锋锲而不舍地指向许一盏:“你没看见她自己也想死?”

许一盏连忙点头。

“师父,怎么可能有诚心寻死的人呢!”

许一盏:“.........”

你是不是在骂我不是人?

她那时还没有师承许轻舟,不知道这时候可以骂一句脏,直接叫那没眼色的家伙滚蛋。

但江湖第一毕竟是江湖第一,在许一盏尽是濡慕的注视下,他再度提起剑,连个眼神也没施舍给那家伙:“本座懒得理你,闪开。”

许一盏期待地闭上眼。

剑鸣声如约而至。

-

但那把剑还是没能落下来。

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小剑客,瞧着还是少年模样,气喘吁吁地奔来,堪堪在剑离她还剩一寸时,少年的剑格住了那一击。

——他一定很辛苦。

许一盏看见他额角青筋毕露,冷汗淋漓,这年轻人根本承不住江湖第一的剑,却还不知好歹地赶来送死。

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张了张口,看上去几乎要哭:“......守真君。”

江湖第一皱了眉,似乎没有料到少年会尾随至此,来得这么快。

接着他扬手,似乎洒下了什么药粉,许一盏吸入一口,顿觉昏昏沉沉,迷糊间望见那个少年也摇摇欲坠,而她片刻就没了意识。

......莫非这也是能送人去投胎的东西?

不用被剑刺一下,也许这样更好。

-

可她没能如愿变成男人。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一方狭窄粗陋的床上,还是六岁的自己。

那个不识好歹的少年剑客坐在旁边喝酒,见她醒来,立时起身欲走。随后从茅屋之外走进一名白衣的青年,许一盏一见白衣就想起那个害得自己没能投胎的家伙,顿时不想搭理,别扭地转过脸去。

少年剑客对那人道:“喏,这小姑娘就交给你了。”

白衣人眉毛一挑,哀哀地叫唤:“我都没婚娶,你就让我提前养孩子,将来我是不是要告诉她她娘是某个叫冯轻尘的侠客?”

少年剑客神情冷漠地回:“许轻舟,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许轻舟意味莫名地哼哼两声,望向许一盏:“她这身伤也是守真君打的?明知我怕血还让我看...这么多伤......看着像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守真君不会一直带着她闲得无事就揍一顿吧?”

“......”许一盏乖乖解释,“是我做错了事,爹打的。”

话音刚落,一直态度轻佻的许轻舟似乎一怔,紧接着神情微凝,脸上的笑容少了些。一旁的少年剑客也略略蹙眉,按着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你爹呢?......还是说,守真君杀了你爹?”

“......爹在打我,他杀了爹。”许一盏想了想,记起别人说过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总算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我的仇人?”

少年剑客的剑似乎震了一声,两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对望一眼,许轻舟头疼地捏着鼻梁,伸手按住剑客在鞘中急跳的剑,并回避了这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桂花。”

许轻舟眉宇微挑,他歪着头,墨似的鬓发垂在他脸侧,更衬得肤光胜雪——比之江湖侠客,这人更像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公子。

那是许一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模模糊糊地想,这人其实长得不错。

许轻舟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叹了一声,拂开挡住视线的鬓发,懒洋洋地对剑客道:“好吧......其实这闺女根骨不错,我就勉为其难收作徒弟啦。”

剑客冷笑:“她根骨更在你我之上,否则我没必要救她。”

“别说出来啊,她骄傲怎么办。”

“......随你吧。”剑客的确对他无话可说,便从怀里摸出一袋碎银塞给许轻舟,“小爷把她托付给你,你知道该做些什么。”

许轻舟接了碎银,随意地点了点数目,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淡道:“是是,放心吧。”

剑客皱眉:“你真的懂我意思了?”

“懂了懂了。只要我许轻舟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进江湖找守真君寻仇的。”许轻舟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许一盏,笑着道,“哎呀,可惜这么好的根骨,几乎和守真君不相上下啦,可不就是为报仇而生的吗?”

剑客听罢此言,立即横眉冷眼地望过来:“守真君不能受到丁点儿威胁,如果你养不好她,就让我杀了她。”

他的声音极冷,显然是动了真火——和许一盏动辄暴跳如雷喊打喊骂的生父不同,剑客的怒意更像冰冷的寒铁,每多现出一寸,都令人生出一种被剑锋贯穿的濒死之感。

说来奇怪,若是由这个喜怒无常的剑客动手,许一盏突然又不那么想死了。

许轻舟也不理他那句废话,自己转过身来,笑眯眯地打量许一盏,道:“小桂花?这名字忒没文采,日后你随为师姓许吧。”

许一盏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却由不得她拒绝,许轻舟已经放狗过来,眉眼弯弯地和她谈话。

剑客不再多说,抱剑扬长而去,许一盏当时并未意识到,自此,她便被强行留在了进退不能的江湖边缘。

-

“——太傅?”

许一盏猛地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许轻舟和少年剑客,分明是灯火通明的东宫,和关切地望着她的小太子。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许一盏难得惭愧,抬手摸摸鼻尖,“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褚晚龄皱着眉问:“方才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总不穿风氅,受了风寒?”

许一盏连忙拉住他摸向风氅的手,笑道:“真没事,就是走神了。”

“我们方才在说怎样提升军队的战斗能力,”顾长淮觑她一眼,“叫你几声都不应,还得殿下叫你。是我在问,陛下有没有问过你......拜将参战的意愿?”

许一盏愣了半晌,回忆起前段日子皇帝诱她去地方担任总兵的那次会面,彼时皇帝说“朕见过无数誓死效忠大皖之人,你虽有狂气,亦有才华,确是将才无疑——但你并非那样的人”,许一盏心中也是一记咯噔,深知自己这是被皇帝看穿了本质,之后压根不敢再装什么千古忠臣。

若从此事来看,皇帝似乎并不对她属意。

“......陛下只说,我想打仗,就拜我为将;我想享乐,就给我一份闲差。”许一盏揣摩了会儿,笃定地道,“应该是不想让我打仗的。”

顾长淮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可是除了你...盛何两家都要负责西北戍边和华都治安,陛下还有其他心腹能用?”

“许轻舟是梅川人,梅川靠南,对地形也会更加熟悉。更何况许轻舟背景干净,身上又没什么要紧的职务,皇上不派他带兵才是奇怪。”方沅这时倒和顾长淮统一了想法,扭头看向褚晚龄,“殿下,皇上可曾和您提过此事?”

褚晚龄的神色凝重了片刻,但他很快回神,平静地摇摇头:“除了曾经有意外派太傅担任地方总兵,父皇没有再提过其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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