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28)

我喜欢你,唯一。或许,我还在爱着你。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射进来,小红懒洋洋的探出了头,小白乐此不疲的逗弄它。我对着温热的澄净光线张开双臂,拥抱属于我的朝阳。

半个小时后,YamahaYZF-R1熟悉的轰鸣声在宿舍楼下响起。绣绣蓬乱着头发站在房门口看着我飞奔出门。

“语侬姐。”她欲言又止的唤我。那是绣绣,总是关心我多过关心自己的绣绣。我按耐焦急的心情站定望着她。“看得出,你现在很幸福。那个拉琴的,呃,我的意思是说,其实艺术家也不错啊。只要你快乐就好。”她在为鲁莽论断我的感情而表达歉意。

我哑然失笑,对着绣绣耸肩。“傻丫头,我从来都没有计较过。你放心,现在的我很快乐。”说完,转身飞快下楼。我的黑骑士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飞奔过去,抓住唯一伸向我的手掌。他握住我手臂猛地回缩,我便稳稳的落在YamahaYZF-R1的后座上。他递给我头盔,说:“抱紧我。”下一秒钟,我们呼啸而去。

上海通往朱家角的318国道笔直宽阔,一路上阳光都在身后庇佑着我们。

这里的一切还是如此熟悉,我们与来往喧闹的游客们交错而过,他们诧异的望着与古镇格格不入的两人。游客渐渐稀少起来,古宅渐渐近了。我示意唯一停车。

“不论怎样,那是你奄奄一息的祖母。”你不能开着YamahaYZF-R1呼啸而入。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我的眸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烦躁的取下头盔,摇着头紧盯我。

“是的,你不能。”我加重了语气。他离开心爱的赛车,双手豁然松开。重型机车一下子失去重力轰然倒在路边。我对他无声的抗议视若无睹,转身朝古宅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身后静悄悄的他竟然没有跟上。我站定,对着不知谁家的山墙长长吐了口气,再转身,走到那个别扭的孩子身旁拉起他僵硬的手。他有些抗拒,我却不容唯一的退缩让自己的左手与他的右手十指紧紧相扣不留一丝缝隙。

“走吧。”我牵着他,慢慢靠近古宅。

古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如往常一般幽静,里面竟然喧嚣一片,空气中到处是死亡的味道。余伯垂头丧气的坐在天井里无措的抱着头。二楼唯一祖母房间处晃动着好几个匆忙的白色身影,像是医生模样。

我们走到余伯面前,望着他抬起的无助双眸。那双眼里面遍布着血丝,最令人不忍睹的是惊惧。木质楼梯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我们转过头望着大步走来的医生。他薄削的唇即将宣布那个受尽折磨的老人是否即将解脱或已经解脱。

“上去看看她吧。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说话间其他的医护人员陆陆续续走下楼梯,他们离开古宅,只留我们面对死亡。

没有抢救的必要?余伯紧绷的弦突然断了,掩面而泣。“昨天晚上开始的。主人不让我通知你,她不让。”他在内疚,在抱怨自己,抓着头顶已不繁茂的白发恸哭着。

我看向唯一,他面无表情宛如雕像。现在保持冷静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抓住余伯的肩拼命摇晃。“余伯,你这样有什么用呢?我们都知道她的情况,这不怪你的。现在,让我们三个上去看看她好吗?你也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她没有多少时间!”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对他说着。其实,我也怕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患癌症去世。那是我的父亲啊!陪我玩捉迷藏,嬉闹时把我举过头顶,给我耐心补习功课的父亲啊!可我甚至不敢再去摸一摸他冰冷苍白的身体,我怕的一直向后退躲得远远的。

现在我却走到了他们两个的前面,第一个站在唯一祖母的病床前。那个脸色苍白的老人看到我来了,竟然微笑。“是你。”她认得我,虽然只见过一面。

“是的,是我。”

“看来你终于看完了我的手扎。”她竟然很流利的说了这些话,这应该就是回光返照的作用。她喘息起来,眸光紧张地落在我的身后。“唯一。”她唤着自己的孙儿。

唯一躲在我的身后,就像我当年躲在母亲的身后目送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伸出一只手,他立刻握住,攥得我生疼。“唯一,”祖母缓了缓,紧接着说道:“你的母亲,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的手更疼了,筋骨都快要被他的手掌钳断。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余伯。”她转而呼唤着她忠实的奴仆。“我走了以后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唯一,他会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的。”说完她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诡异的笑起来:“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伍小姐,手札请您务必好好保管,在你觉得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让唯一知道里面的内容。她母亲的悲剧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这一生造成的悲剧真多。小英的,四少爷的,我的,唯一妈妈的,甚至还有唯一的。”她还是盯住了唯一,试图抬起太过老朽的手臂。“唯一,唯一,”她的双眸陡然放大,浑身颤抖着。“原谅我。”稀疏的睫毛停止了抖动,渐渐阖上,永远陷入了静止。

我只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获得了自由,血液在其上再一次自由涌动。“唯一!”我转过身追逐着那个飞跑的身影。

天,又是跑!飞快地跑!我见过很多次唯一奔跑的速度,这一次是最快的。他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唯一!”我站在千年古道上呼唤他的名字,脚步渐渐慢下来。

不,我不能停下来。唯一需要我,他一定需要我!想至此,我也飞奔起来,凭借着我的直觉和心指引的方向飞奔着。

放生桥上人来人往,此刻却游人扎堆聚集在一起朝桥下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我抚了抚狂跳的心,奋力拨开围拢的人群在众人惊呼声中跃进流动的河水。

他在那儿!颓然站在没及腰身的河水中痛苦。

“唯一。”我走过去紧紧抱着他。

“我的母亲是一个天才钢琴家。”他在我头顶缓缓叙述着,流淌的河水见证着那段悲伤记忆。我和唯一的心跳出奇的契合。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我格外珍惜与唯一此刻的心灵交融,我知道,这样的交融,生命中也决不会出现第二次!只一次,就是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当初她嫁到我们家祖母就反对的厉害,我父亲当时血气方刚对她的反对没有放在心上,想着慢慢的祖母就会屈服。后来母亲有了我,她却越来越不快乐。一个天才的钢琴家不能离开钢琴,不能离开她的听众。于是,她接受了泰国国立学校音乐系的教授聘职,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各种大型的演奏会上。父亲也变了,他开始不理解母亲,不理解她作为MQN的少奶奶还要抛头露面的目的。那时候我还小,不明白祖母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离间他们两个。我只知道那段时间母亲总是抱着我哭,很无助,很无助。我知道她很爱父亲,她很爱很爱,绝不可能背叛。就在母亲准备屈服于祖母决心辞去教授工作从此再不公开露面的时候,祖母对她的陷害也升了级。我的父亲亲眼看到母亲与他们音乐系主任赤裸裸的躺在床上。然后,就是那个台风肆虐的夜晚!”

唯一一把推开我,扶住放生桥长满了青苔的桥墩不停的撞击着自己的头。“那晚,父亲把母亲用锁链锁起来,鞭笞她!鞭笞我的母亲!我无辜的母亲!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自杀,另一个是砍掉那双天才的手。我就站在门外,听着母亲的哀求和父亲发疯似的鞭笞声。”唯一的泪一颗颗落在河水里,消融在比它们浩瀚得多的河水里。“我也疯了,我冲进去,手中不知拿了什么对着他刺过去!当他倒在血泊中抽搐着死去的时候,我才看清楚那是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一把刀,他知道我喜欢雕刻,所以特意送给我一把锋利的刀。从那天起,我再没有碰过刀子。后来,母亲作了第三个选择。她疯了!她疯了她疯了她疯了!”

“她让我原谅她!我的祖母让我原谅她!从那天起,我封闭了自己,独独对小提琴发疯的喜爱。我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了遗传自母亲的音乐天才,我的小提琴教授隐瞒着祖母为我报名参加帕格尼尼比赛。我得了第一名,第一名!她却冷笑着把我的证书撕得粉碎,绝不肯以监护人的名义为没有成年的我签字同意出国深造!终于,我十八岁了,我亲爱的祖母又将我的所有身份证明护照签证藏了起来。她就是要使尽一切手段阻止我成为母亲那样的音乐家!她恨我的母亲,她也恨我!语侬,她让我原谅她!她刚才说让我原谅她,然后她就死了,那么轻易的死了!我的母亲甚至现在也没有正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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