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明显,”对方安慰她,“我晚上给你亲手做,想要吃什么口味的?上回做的是巧克力,要不然这次就做覆盆子味道的如何?”
不过对于着急寻找姐姐的尤皎皎来说,这样的提示简直非常清晰,一下子就如同指示灯一般探照出方向,她简直觉得时拨云见日,大脑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最开始的地方,就是结束的地方。
那还能是哪里啊?
餐馆老香的话犹在耳边,尤皎皎眼神一下子就明晰起来,甚至露出个坚定的笑
姐姐,我也来救你了!
【密室】
头顶已经有隐约的脚步声传过,马上就要穿过回转的石阶迈步下来,而在地下室中的他们已经可以听到少女担忧的声音。
“我姐姐是不是就被困在这下面?好了,我现在就下去。”
萧戊诞呵呵一笑:“你那个傻妹妹还挺厉害,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但是可惜,她可能要没命来和你去玩什么姐妹团聚的戏码了呢,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对于这样的蠢问题,尤霏霏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回应的意思。
嘴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只是在这密室里困着不到一周的时间,萧戊诞已经精神崩溃,他一手拽着尤霏霏的手铐,随即一把将隐藏在后腰处的枪支拔出来,就直接塞到她手里:“等你妹妹下来,你就直接击毙她,然后我带你走,我们两个人好好地生活,我再也不会骂你了,好不好?”
明明看上去他才是主导的一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萧戊诞却在触碰到女人柔软微凉的手指时,下意识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哆嗦,说出来的话简直像是在求饶一般:“你就只需要按一下扳机,不,哪怕点一下头,我来杀好不好?”
尤霏霏无动于衷,神色也不曾动摇,只是温温柔柔地看着他。
到最后依旧是萧戊诞崩溃,他几乎声音要带着哽咽:“霏霏,你不用杀,我也不动你的妹妹。我们直接走,再也不回到这里来,我们远走高飞。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要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你点个头,说句话吧,摇头也行啊,能不能给我一点反应啊?”
表面上看,是他在歇斯底里地崩溃怒吼,但是只要听到这样对话的人却不会产生别的感觉。
被掌控的人是萧戊诞。
已经濒临崩溃的人是萧戊诞。
甚至于,受到自己的技术所困,到头来竟然被想要征服的女人反向去给PUA到的人,也是传说中威名鼎鼎的超级大佬萧戊诞。
正在这个时候,尤霏霏的手指轻轻一动,反而接过来了他手中的枪支。
可是,萧戊诞那双充满着红血丝的狰狞眼睛里的欢喜只是闪过一瞬,很快就变成了无以言说的绝望。
她的手铐脱落了,旁边是本来说好用作帮忙保鲜蔬菜的锡纸,萧戊诞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挣脱开的。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从来都没办法了解。
即便是在尤霏霏把枪口反向对准了他时,萧戊诞甚至都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只是心中的崩溃感情连绵成宇。
他打不过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少时期尤霏霏那干脆利落的一脚,给这位昵称是无蛋的先生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即便他们看上去身形相差巨大,而他这么长时间也从来没有放下过锻炼,可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这就像是一种巴普洛夫设下来的条件反射,尤霏霏只要一抬腿他就要瑟缩,当时就连绑架都只敢用药物,就算是带上再多人,他也不敢去正面对抗她,就连萧戊诞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反应是怎么被锻炼出来的。
但是他确实没办法反抗。
抱着一大本图鉴的小萝莉晃着腿在旁边瞅,大眼睛里的情绪不知道是解脱还是感慨的复杂。
在这个世界的位面,尤霏霏可以看做是第一个和她签订契约的人。
早在辛薇之前,早在向小园之前,甚至早在她妹妹尤皎皎之前。
可以说,正是因为尤霏霏的不懈努力,才给了她妹妹一个重新来过挣脱出藩篱的机会,而尤皎皎还小心翼翼地在姐姐面前遮掩,生怕暴露出自己曾经重生过的痕迹。
但其实,尤霏霏全部都知道,她真实地历经过尤皎皎去世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痛,也见证过范天言洋洋得意的嘴脸,还有萧戊诞。
那个时候萧戊诞是怎么样的倨傲而冷漠,看她哭晕在坟墓前居然还能笑,嘲讽道:“如果你早点服输的话,你妹妹就不会死了。”
还像是在施舍一样:“给你个机会回到我身边,我会替你安葬好她。”
这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和自己单纯简单到有点懦弱的妹妹相比较,尤霏霏可以说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她绝不会把别人做的错事归咎到自己的头上。
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不会。
从小,她爸妈就在和邻居打牙祭的时候聊过自己,哼笑着骂道:“这丫头可不一般,有主意着呢。”
这话其实是带着讽刺意味的。毕竟,在尤家的父母来看,最好的女人家就应该柔顺又听话,乖巧可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尤霏霏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她看似柔弱又安静,生不出任何的波澜,但是其实意志极为坚定,就算从小被灌输着污糟的封建思想,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
尤霏霏好像从出生开始就生着反骨。
这股不屈的力量让她反抗过愚昧的婚姻,重男轻女的父母,给自己可爱漂亮的妹妹撕出来一条血路,铺平她顺遂安全的人生,不让她经历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楚。
但是尤霏霏竟然忘记教她爱自己。
如果要说后悔,尤霏霏也只会后悔这么一点,她不会去懊悔当时曾经帮了幼时的萧戊诞一把。因为在她看来,那时候的蛋子也确实是和自己一样,出生在并不健康家庭中的人,因此会想要帮他一把。
后来和可爱的男生差牧绿生出点浅淡的情愫,微微一笑时能感知到心中冲刷过的温和暖流,就算能够预知到将来,尤霏霏也不会从开始时避开,更不会把萧戊诞领着人去打折对方腿这样的罪过,揽在她自己的头上。
这是萧戊诞的错事,她不会因此而内疚。
永远都不会。
她能做的,就只有替这些人报复,替自己一无所知的妹妹报仇,替很有好感的单纯男孩子报仇。
也替她自己去报仇。
范天言是尤皎皎需要解决的事情,尤霏霏可以拼尽全力给她争取一个重头再来的可贵机会,而背后的黑手她会自己亲手解决。
她的每一步都非常坚定,不管是辍学出来打工,还是接受差牧绿的善意再回归校园,包括后续用寿命换取小萝莉出现的可能,甚至于这些年靠着自己逐步去找寻能够将萧戊诞绳之以法的真相。
尤霏霏从不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有时候旁观的小萝莉看着都要生出敬畏之情,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坚强的人,无论遇到多少挫折与困难,被多少人质疑,都能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孤独地踏上没有任何人能理解的道路。
最后还是在萧戊诞出生的城市找到了证据。
萧戊诞的父母没有失踪,而是过世了。
被他们不负责任后生出来的儿子给亲手杀了。
这本来是一桩悲剧。
萧戊诞父母也果真薄情,不会有任何保护自己儿子的念头,死之前还记得要拍下照片,就一定要把这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禽兽挥武器的照片拍摄下来,随着老式的摄像机一起深埋在门口的花园地下。
不过到底还是被尤霏霏给找到了。
那一时刻,旁边站着的小萝莉都不由得想,即便是坚定如尤霏霏也应当痛哭出声。
这确实是过于不容易的事情。
女人扒开泥土的手套已经在冬风中变硬变僵,手臂都因为一直以来的挖掘工作而变得轻轻地颤抖起来,就连她哈出来的气体都变成了冰凉的凝实冰晶。
然而她不曾哭。尤霏霏只是整理好身边的证据,换了身衣服后把这些东西邮寄到警察局,然后微笑着等待着来人把她药晕带走。
不够。
仅仅是身败名裂到被警察捉捕,被万众唾弃,受到所有兄弟的倒戈谩骂,都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