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回来,贺初随便对付了点午饭,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想了想,从院里找了几个喝完的饮料瓶还有纸箱出来拎着去了隔壁。
以前他都是直接放在门口,但这次他直接拎着进了小院。
小院里地面干净,杂物整齐的堆在一角,煤球炉上放着一个小锅,锅内不知煮了什么,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细细闻起来,食物的香味中还夹杂着残留的中药味道。
枣树下的躺椅上躺着一个少年,少年闭着眼睛,清秀的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想要见到一个好看的人太容易了,明星网红,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到。
在这样的审美冲击中,这个少年能用非常好看来形容。
虽瘦弱病态,但五官精致,鼻梁很挺,唇很薄,头发有点儿长盖住了额头,加上过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有点儿乖巧,很难与昨天晚上隔墙挑衅的小孩儿联系起来。
他还以为是个读初中的小孩儿呢,原来不小了。
贺初往后靠在墙上,长腿曲起,摸了块糖放到嘴里,视线往屋内看了一眼,琢磨着这时候把这小子拎起来拖到外面去打一顿的可能性有多大。
周寻今天身体爽快了不少,在院中来回走了几趟,比前几天多了几分力气,浑身黏腻,不是正常的出汗,反倒像是虚汗,反正很难受,正想着等待会儿吃完饭然后洗个澡睡一觉,便觉得似乎有股不容忽视的视线正睨着他。
这不是陈伯看他时会有的感觉,很有侵略性,不是善意的。
周寻倏地睁开眼睛,便落入了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贺初没着急说话,就这么抱臂看着他,周寻闭着眼睛不说话时像是个乖巧的小孩,但是一睁开眼睛,眼尾上扬,什么乖巧瞬间消失散尽,带着一股子凌厉和张狂。
这一眼,贺初就对上了号,这就是昨天晚上那张狂至极的人,错不了。
周寻就保持躺着的姿势睨着贺初,看了能有半分钟,才懒懒开口:“你,隔壁那耗子?”
这人穿着校服,眼神不善,长得不错,根据陈伯所说隔壁住着个好看的高中生,加上昨夜两人隔着墙头的对话,周寻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就做出了判断。
“我来赴约。”贺初说。
“赴什么约?”周寻伸了伸因为躺得得时间太长而发麻的长腿,这人八成脑子有病。
“昨天晚上不是约了打一架吗?”
“我答应了吗?”周寻看着他,一副“你莫不是个智障”的眼神。
贺初:“怎么,怂了?”
“我怂了?”周寻懒散的模样一收,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竟然敢说他怂?
他周寻是会怂的人吗?
贺初瞅着周寻那气势汹汹的眼神和起伏的胸口,觉得下一秒周寻就得扑上来跟他打一架。
这人怕是个病秧子,别说打一架了,随便拎一下都可能直接散了架子。
贺初脑子里开始想他要真扑上来,他要怎么小心一点儿才不至于当场卸了这病秧子的手脚。
贺初等了半天,眼睁睁看着周寻起伏的胸口归于平静,一条腿往另一条腿上一架,双手摊开,依旧是懒洋洋的语调:“那来吧,打啊。”
一副任由你为所欲为的样子。
贺初:“……”
这是要打架该有的架势?
长相好看的少年懒洋洋躺在那里,细长的眉眼这么一挑……
贺初没再往下想,经鉴定,此人有病。
当然,这少爷也确实有病,身心脑子都有病。
算了,不跟小孩计较,还是个身体不好的小孩。
“我来不是来打架的,是跟你道个歉,我没想到我手机铃声声音这么大,估计吵到你了。”贺初不是个矫情的人,加上他心里对老人挺有好感,所以这个歉道的并不为难。
周寻:“呵。”
刚才是狗说的来赴约?现在又说是来道歉的,是当他聋了吗?
又是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极尽嘲讽的声音,听到他这声,就让人真情实感的知道他是真的在讽刺你。
贺初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了几下,就挺手痒的。
周寻看着贺初笑了笑:“你说我打你一拳然后跟你道个歉,你接受吗?”
“你说我尿你一脸然后跟你道个歉,你接受吗?”
“你说我在你鸡儿上踹一脚然后道个歉,你接受吗?”
……
三连问后,周寻偏头睨着贺初:“说话。”
贺初:“……”
说你大爷,不够上火的。
第6章
本来打一架能解决的事儿偏偏遇上个弱鸡,还是个有自知之明不肯打架的弱鸡。
贺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又想起手里拎着的塑料瓶子,既然已经拎来了也没有拎回去的道理,于是放到了墙角处。
贺初出了周寻家的院门,迎面正好碰到抱着一箱依云矿泉水的陈伯。
不等贺初打招呼,一个东西从院中被扔了出来,正好砸在贺初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
从脑袋上蹦下来的东西掉落在地,俨然是一个塑料瓶。
而且是他刚拎进去的。
贺初看着在地上蹦了两下归于平静的塑料瓶,有些沉默。
说实话,挺窝火的。
“当谁叫花子呢?”院内又传来嘲讽到骨子里的声音。
贺初觉得更窝火了,眼神都冷了几分。
贺初身量挺高,长得挺好看,但是因为皮肤冷白,加上不喜欢笑,看人时眼神总是淡淡的,所以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陈伯与贺初也算是见过很多次,贺初每次也都跟他打招呼,按理说也算相熟,但陈伯总觉得这孩子太冷,不敢太过于亲近。
陈伯看到贺初被砸,也听到了周寻的声音,“哎呦”一声,忙上前查看。
“孩子,你没事儿吧?”陈伯伸长手去摸贺初的头。
贺初不习惯与人太亲近,陈伯靠近,贺初便想闪躲,但是也不知怎么的,双腿就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
陈伯轻轻揉了揉贺初的头:“没砸坏吧?”
贺初浑身有些僵硬,此时才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没事儿。”
刚才他确实想回去把那小孩拉出来管他有没有病先打一顿再说,但现在这口气莫名其妙也就散了。
贺初看着陈伯怀里抱着的依云矿泉水,对院里那位有了个更新的认识:个又病又娇的熊玩意儿。
“小寻他……被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陈伯看到这瓶子是从院里扔出来的。
“没事儿。”贺初摇摇头。
确实是被惯坏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贺初回家,陈伯抱着水进了院子,周寻正往屋内走,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小寻,刚才隔壁那孩子过来了?”陈伯问。
“嗯。”周寻应了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还拿瓶子扔他呢。”陈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该。”周寻咬牙切齿。
天天离不了大舅二舅不说,还拎了瓶子过来撩骚,不打他打谁?
个蔫坏的玩意儿。
刚回到自家院子听到这个“该”字的贺初:这小孩儿属实欠揍。
贺初摩挲着手指,思索着这人要是身体好了起来,是不是就能按在地上毫无顾忌的打一顿了?
转过来这天,周寻听不到“大舅二舅”了,但这段时间形成的关于“大舅二舅”的生物钟让他不用铃声响自己就醒了。
周寻闭着眼睛等着“大舅二舅”响起来,等了很长时间却丝毫没有动静。
周寻睁开眼睛看着窗边微弱的天光,长长叹了口气,真特么贱啊。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隔壁那货的手机应该响起来了啊。
像是想吃糖的小孩只来得及舔一口,然后糖便不见了,吃不着的人抓心挠肺,百爪挠肝,简直是要了命了。
当然这不是糖,是……是什么?
周寻没找到形容词,有谁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为了一个闹钟辗转反侧,求而不得。
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周寻在床上翻来覆去等着“大舅二舅”响过之后他开始睡回笼觉,但隔壁愣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钝刀子割肉,真特么煎熬的。
“你大爷啊。”周寻终于从床上翻坐起来,捞起一个杯子往墙上扔了过去,发出“咣当”一声。
贺初睡得迷迷糊糊的,猛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响声,然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