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颖放下账册,做了个记号,端起了茶杯,轻呡了一口,“说吧。”
“白家大公子白卫洲,今日去参加武举了。”揽月有些疑惑,再三确认消息的真伪,得知是白卫洲的贴身小厮传的话才进来禀报。
“表哥终究还是去了,去请顾瑾瑜把他带过来,这三天就让表哥住在我这吧。”魏玉颖吩咐道,“顺便让顾瑾瑜说一句,万望三思,若表哥执意如此,接下来几天便住到我这吧。”
“公主。”揽月看出魏玉颖早就知道此事,“白家舅老爷会生气的。”何止是生气那么简单,白家只勉强是个中等家族,做官的有一些,可官位最高的也就是白广兴这一支——正四品。白家少爷聪颖明达,白家舅老爷还指望白少爷更进一步呢。
“没事,表哥说他能说服舅舅,如果他说服不了,回头让皇兄不给表哥官职就好。”之后再文举入朝为官,文官们也不会说什么。地位不同,所能用到的手段就不同。白广兴只能想着阻止白卫洲,魏玉颖却能从源头上解决此事。
“派人去告诉舅舅一声吧。”
这会子,估计舅舅肯定气得冒火呢。想到这,魏玉颖的弯了弯嘴角,道:“就说表哥会与之面谈,武试之事交给我即可,即使表哥被选作武状元也不必担心。”
另一边,白广兴街道消息,说是被气得,不如说是吓得。
他这个儿子小时候身子虚,还曾经大病一场,后来就学骑马、射箭之类的。他看着身子是越发的结实了,也就随他去了;再后来,还看起了兵书,说是研究文章累了,打发时间,换换脑子。
十五岁的时候。考了武举人,他当时觉得不对,结果去年又考了文举人,他自是高兴的,虽说三十老举人,五十少进士,但十七岁真的是值得骄傲的。
儿子提出今年不参加春闱,他本来是很满意的。今年参加,考不中还好说,一旦考中了同进士可怎么办。
“替如夫人洗脚,赐同进士出身。”同进士的“同”可是不同的意思,不过是给人的心里安慰罢了,官场上论资排辈统统往后站。
谁成想,这小兔崽子,一声不吭的跑去才加武举了。
他赶紧向大理寺卿告假回府,请人阻止此事,又派人去考场外守着。
等他回来,若不知悔改,便狠狠打断他两条腿,这样也不算无故缺席。白广兴安排好一切,坐在厅堂里这样想道。
等到揽月派人传消息过来的时候,白广兴是真的要跳脚了,他刚刚得知镇北王爷亲自在白卫洲的考场外“监考”,心想,难道真的只能打断他两条腿。
“公主说了,白公子会与白老爷面谈,至于武举之事,纵使白公子考了个武状元也不打紧的。”那个传话的小太监低着头,微躬着腰说道。
白广兴听了这话,心中诧异,“可是公主原话?”
“是公主身边的揽月姑姑派我来的。”小太监老老实实的回答。
知道是揽月传的话,白广兴心中稍安,语气舒缓下来,“内侍请喝茶。”
“白大人客气了,小的刚被分配到公主府,还是头次办差,急着回去了了差事,还请白大人见谅。”那小太监客气道。
白广兴便送上打赏银子,将人送出了府。
“老爷,不要生气了,既有公主发话,自是不怕的,您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劝劝洲儿吧。”白夫人见白广兴还是一脸忧虑,出声宽慰道。
其实白广兴回过神来,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公主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他是相信的;可是,文武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是即刻封官的,其余的,文官进翰林院学习三年,武官则是去武英殿挂名,并不会直接派上战场。
纵使得个武状元?这话,公主不会无的放矢。
话分两头,另一边魏玉颖终于粗略地看完了内务府近几年的账本,真是错洞百出,吃相难看,她“哼”都哼不出来了。好不容易歇口气,揽月又来告诉她,镇北王看见她了。
“他发现你了?”魏玉颖追问道。
“并没有,只是揽月觉得心中不安,禀报公主,好让公主知晓。”
“算了,本来就没想好怎么办?发现就发现吧!”镇北王府坚若磐石,她也不知道从哪下嘴。
再说说白家大少爷白卫洲,文官世家子弟入武,本来就是很好的谈资。
顾瑾瑜一语成谶,白卫洲羡煞了半个京城的人。
白卫洲武举三天,第一天策论暂且不知,但白卫洲是文官子弟想来也差不到哪去;
第二天的射箭可是十发全中,更在之后与其他十发全中之人相互比试,再次夺冠而出,让人无话可说;
第三天的骑马,得了个第十,可要知道,这总共得有一千多人参加武举。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官们排座位的时候只能靠论资排辈,武官们都是靠拳头;白大公子这三天的成绩,虽不知道具体名次,但他走上武途,想来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
于是,白卫洲的名字随着他的成绩,镇北王的护送,入住长公主府,顾世子三天的亲车接送,已经名动京城,更是入围了黄金单身汉排行榜。
众人不知道的是,第三天赛马结束后,白卫洲被镇北王夏绍凡先顾世子一步接走了。
此刻,他坐在福源茶楼的包厢内,端着温热的茶杯,却说不出话来,皆因镇北王那一句言简意赅的问话。
“我想知道白府表姑娘的去向。”
第18章 话真相
有一句话说得好,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福源茶楼的包厢内,这正是此时的真实写照。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终究是夏绍凡打破了宁静。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茶最终还是没喝到嘴里,被放回了桌面。白卫洲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白夫人肯定不会把镇北王看上魏玉颖这种事情告诉白卫洲,但魏玉颖去了镇北王府白卫洲是知道的,夏徐氏突然前来参加妹妹的及笄礼他也是知道的,再加上镇北王现在这个明显的问题,答案呼之欲出。
“那为何不说呢?”白卫洲努力平静,夏绍凡却一直很平静,犹如风平浪静的海面。
但随着一个想法自三天前开始酝酿,大海的深处终究是暗潮涌动。“难道你与她又婚约在身了?”只听夏绍凡这样问道。
正在思索怎么回答的白卫洲立即被这个问题弄得苦笑不得。公主之尊,他可无福消受。
“王爷误会了。”白卫洲说道。
“那她可有婚配?”夏绍凡追问道。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拒绝镇北王府。要知道当利益远大于感情时,世家女子多沦为利益联姻的工具。
镇北王府的分量不够重嘛?
“据我所知,不曾。”
白卫洲的话既给夏绍凡吃了一颗定心丸,又给了他带来了新的疑惑,难道…
“你可知,她是否有心仪之人?”
白卫洲看着眼前的镇北王,面色还是从容不迫,可是言语间已经染上了急躁。
“据我所知,没有。”
确认了两个消息之后,夏绍凡立即恢复了原来样子。
“既未婚配,又无心仪之人。那她为什么会拒绝我?拒绝镇北王府?”
听起来非常狂妄的话语,白卫洲却知道这是事实,谁能拒绝镇北王府的橄榄枝呢?他顺着夏绍凡的话说下去。
“是啊,谁能拒绝镇北王府?”说完这话,白卫洲淡淡一笑,“她能。”
夏绍凡听了这话皱着眉头,有个念头从心头闪过,来不及细细思忖。就又听见白卫洲接着说道:“而且,镇北王府也不敢娶。”
说完这话,白卫洲起身作揖,“前日多谢王爷援手,白卫洲告辞。”只留夏绍凡一个人静静地孤坐在那里。
夏绍凡之前几乎是明着问表姑娘以及她的家族能拒绝镇北王府吗?
白卫洲却告诉他能。既能拒绝他,也能拒绝镇北王府,还是他不敢娶的人,答案已然明显。
嘉颖长公主!
夏绍凡早就觉得魏玉颖不像是太原王氏的姑娘,白家三个兄弟,表姑娘这种称呼,怎么说也只能是妻族的侄女之流,可他却忘了白家三兄弟还有个姐姐。
曾于开平年间入宫,一朝宠幸,便喜获龙胎,却生女丧命,被追封妃位的白家姑娘白广宁,白广兴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