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些厉色,仿佛已经看透了皇帝私下里打的小算盘,震得皇帝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是一句话也没敢反驳。
若是他直接指婚,先不说嬴非非愿不愿意,这婚事传到司徒声的耳朵里,必定会打草惊蛇,令司徒声心生提防。
但比武招亲就不一样了,虽说结果早已内定下来,可司徒声又不知情其中内幕,自然也不会有所防范。
有太后为嬴非非发声后,皇帝便没敢再提起高畅,只是在高畅上擂台后,他佯装无意的顺带嘴提了一句:“这便是平阳侯之子,相貌堂堂,又素有神弓手之称,乃是人中龙凤。”
今日高畅穿了一身靛青色缎袍,也不知是气候太冷,还是他这两日没睡好觉,他的脸色煞白,眼眶微微凹进,眼底泛着一抹青色。
太后看着高畅那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头:“他可是有什么沉疴旧疾?”
皇帝闻言,抬眸看了过去,当他看到高畅那眼底的凹陷后,他一下便明白过来,许是高畅这几日又碰了那五石散。
他眸中隐隐有些恼怒之色,他早就叮嘱过高畅,趁早戒掉那五石散,最起码这些日子不要再碰。
谁知道高畅却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怕是高畅的毒。瘾又犯了,若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煞白虚弱的面色。
虽说高畅的所有对手,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只要高畅不自己摔下擂台,那高畅便会一路稳进决赛。
但他能控制住他手下的人,又控制不了陆想,高畅若是以这种态度打擂,最后绝对会败在陆想手底下。
不,他决不能让陆想赢得今日的擂台。
若是明着打不过,那他便让高畅来阴的。
在他看到参赛名单上出现陆想名字的那一刻,他便做好了多方的准备,将自己收藏多年的暴雨无影针贡献了出来。
这暴雨无影针乃是西域的独门暗器,外形酷似戒指,平日便可以带在大拇指上。
若是有需要时,只要按住戒指侧边的机关,便可以在眨眼间飞射数十根细短的银针,精准没入敌人的各处重要穴道,令敌人在毫无察觉中轰然倒下。
虽然擂台规定不让使用暗器,但这暗器除了使用人以外,旁人根本察觉不到。
而且那弹射的短针会没入陆想的血肉里,连陆想本人都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谁又能证明高畅用过暗器呢?
那短针并不会伤人性命,过两日便会排出身体,但等到大局已定,就算陆想拿着短针来揭发高畅,那时也已经为时已晚。
皇帝眸色深沉,嗓音微微有些颤抖:“约莫是这两日天寒地冻,染上风寒了吧。”
纯嫔望着皇帝那泛白的面色,心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做这一切,也不过就是想从司徒声手里,夺回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怎么老天爷就非要和他作对,尽是在节骨眼上出现问题?
不行,她必须要帮他渡过这难关。
纯嫔借着小解的名义,从皇室的帐篷中走了出去。
她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寝殿,从床榻下的木匣子里,翻找出了一瓶葫芦形状的玉瓶。
这玉瓶里装的是掺了见手青制成的化功散,若是给习武之人服用下,不光可以抑制那人的武功,还能令人头脑浑噩,眼前出现幻境。
若是能让陆想服下此药,那高畅即便再不争气,也肯定能打赢陆想了。
只是如何让陆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服药,这便是个问题了。
纯嫔沉思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却是微微一亮。
是了,陆凯,她还可以去找陆凯帮忙。
陆凯和她是在青楼里认识的,当时她男扮女装去逛青楼,因为和陆凯争抢同一个花魁而动起了手。
两人不打不相识,相熟后却是一见如故。
想必陆凯也不希望陆想娶走嬴非非,若是她说明情况,陆凯定然是会帮她的。
纯嫔说干就干,拿着葫芦玉瓶,便朝着陆家的帐篷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被两人同时惦记上的陆想,正坐在司徒声的帐篷里,翘着二郎腿啃着手里的苹果。
司徒声简单叙述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而后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我觉得,她走的那么快,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
陆想听的目瞪口呆:“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薄唇微抿,条理清晰的分析道:“你曾说过,女子都希望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独一无二。”
陆想挑了挑眉:“所以呢?”
司徒声理所当然道:“我告诉她,我与阿蛮不是兄妹,但我和她之间却是,这不就是让她明白,她在我心里的位置独一无二吗?”
陆想:“……”
好家伙,他这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转世了吧?
钢筋都没他直啊。
陆想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缓缓问出一句:“阿声,你是不是喜欢林瑟瑟?”
作者有话要说: 吐司·声:喜欢是不可能喜欢的,只要我还姓司徒就不可能喜欢
第56章 、五十六个皇后
司徒声眯起细长的眼眸,漆黑的眸色中带上一丝诧异:“你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还是陆想脑子有问题?
陆想竟然问他喜不喜欢林瑟瑟?!
他从未生出过想要娶她的想法,更没有兴趣抢他人之妇,哪怕她在校场外向他表白,他也都直接了当的拒绝了她。
这足以证明他对林瑟瑟没有男女之情了吧?
怎么陆想还会问他这种蠢问题?
当陆想看见司徒声那张写满了‘我已经准备好自欺欺人’的脸庞时,他便忍不住为林瑟瑟叹了一口气。
喜欢这样的木头疙瘩,一定很辛苦吧?
陆想正想用自己老道的经验,戳破他自欺欺人的保护壳,司徒声却先瞥了陆想一眼:“我倒是忘了,除了景宁公主,你还没有过其他女人,问你也是白问。”
陆想:“???”
他到底是怎么好意思用这样大言不惭的口气,说出了这样令人恼火的措辞?
就说的好像他自己除了林瑟瑟,有过其他的女人似的。
陆想撂下苹果,忍无可忍的质问道:“你若是不喜欢她,那她被皇帝宠幸的时候,你回去喝什么酒?抽什么旱烟?”
“还有那老东西给她送毒汤的时候,你倒是别飞奔过去拦住她啊!”
“哦,对了!你说你把她当妹妹看,那你听见她表白心声,就该躲她远远的,而不是跑上去亲醒人家——”
陆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令司徒声忍不住沉默下来。
他垂下眼眸,紧紧抿住薄唇,将唇线压成一条直线。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想做便做了,和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是了,他就是突然想喝酒,想抽旱烟了,和林瑟瑟被皇帝宠幸又有什么关联。
他跑过去阻拦她喝毒汤,那是因为她暂且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要留着她,不能让她被太上皇毒死。
至于为什么亲她,这个问题的答案便更简单了。
他一开始就问她了,是想自己醒,还是他帮她醒过来。
她非要跟他拧巴着来,他见不得旁人在他面前嚣张,只不过是想教她做人罢了。
见他死鸭子嘴硬,陆想把脸凑了上去:“既然和喜欢她没关系,那你也亲我一口呗。”
司徒声的脸色黑了黑,一脚踹在了陆想的膝盖上:“滚蛋!”
陆想吃痛的抱着膝盖跳了起来,他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嘟囔着:“你就嘴硬吧,总有你后悔的那天。”
司徒声额间的青筋突突跃动着,他抬起阴恻恻的眼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陆想。
后悔,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便是她有了皇帝的子嗣,他的心底也不会有一点波动。
陆想还想说些什么,他正要开口,帐篷外却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不等司徒声皱眉询问刘袤,陆想便挥了挥手:“没事,是我爹。”
他眸色一怔:“你怎么知道是你爹?”
只听说过听声辨位,这听脚步辨人,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陆想神秘兮兮道:“耳朵会记住你重要的人,哪怕不用你刻意去记,你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来。”
司徒声挑了挑眉,似乎是对陆想这话有些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