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67)

作者:机智的熊熊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觉得他和温初月所有的恶加起来,或许都不抵那个慈眉善目普济天下的老人。

“调查得还挺详细的嘛,以上所有事情我全都不否认,”温初月一只手撑着头斜靠在床头,微眯的双眸中闪着危险的光泽,“你既然说梁皓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可是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

阮慕阳扯过被子,一边把温初月往里卷一边说:“卷宗里没有记载您背上伤痕的来源,也没有提到您可以行走的事,自然只是一部分——”

“喂,别梳了,反正一会儿就会弄乱,你继续说。”温初月在阮慕阳拿梳子替他梳头的时候,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阮慕阳毫无防备受了一脚,手中的梳子落了地,他匆忙把温初月踢乱的被子扯好,拣起梳子吹了吹,用衣袖反复擦拭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一丝灰尘之后才放回原处,接着不慌不忙地坐回床边,道:“其实您可以行走的事我也是不久前才隐隐意识到的,就是我们在红楼被一群人纠缠的那一天,那晚我发现屋中熏香的气味与往常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但也并没太在意,熏香的气味本来就会因为放久了或是受潮了这样的外部因素有所改变,所以第二天我并没有在平常练剑的时辰醒来时也并没有细想,直到我看见了桃子。

“桃子嗜睡,可它从未睡到日上三竿还没下房梁。平常我练完剑没多久,它就从房梁上蹿下来,活动一下身子骨,等着小梅送来早饭,早饭吃完了再接着睡。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我和桃子在同一天违背了自己以往的作息规律,这时我才想到熏香可能有问题,于是我将香灰和原先的对比了一下,发现香灰的颜色与以往不同。这院中除了我之外,能动手脚的就只有您了。能将时间算得那么恰好,除了您之外我也想不到别人了,只是您没考虑到熏香也会影响到桃子,且对人和动物产生作用的时长不一样。

“在发现熏香有问题之后,我立刻想起清早替您换下睡袍时,腰带打结的方式变了,您自己打的结和我打的结方向是相反的,所以,您在用熏香让我熟睡之后,自己换过衣服,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您自己换上衣服出过门,可轮椅上一点灰尘也没沾,所以,您是自己用双脚走出了门——当然,这一切都是间接证据,也有可能就是熏香潮了,我和桃子恰好都起晚了,您半夜觉得不舒服自己把衣带解了又重新系了,尽管这么多巧合撞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心存侥幸地这样相信着。”

阮慕阳抓起温初月的手,轻柔地放进自己的掌心,接着道:“可我发现自那以后您不再叫我‘小十七’了,您不喜欢太阳吧,所以您很少叫我‘慕阳’,您一定是知道了‘十七’那糟糕的意义,才会只叫我慕阳吧。”

温初月把外出时穿的衣服鞋子全都处理掉了,唯独忘了香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阮慕阳竟然能从几盘熏香和一只猫联想到这么多事情,连自己平常腰带的结朝向哪边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记在心里,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都琢磨得八九不离十。

温初月忽然感觉面前日夜相对的男人看起来无比陌生,无论是紧锁着自己的目光还是过于亲昵的动作,都让他感到危险,他忽然想起了赵未嘲笑他引火烧身的那封信——他做的事又何止引火那么简单?

阮慕阳:“主人,那天在红楼的时候,您知道那个男人清楚我过去的事,虽然没当面把话说开,心里果然很介怀吧,所以才会按捺不住,夜里独自去找他询问,明明您问我就好了,我都说了,您问什么我都会答。”

他说话的语调刻意放得很缓,声音很轻,有点像夏夜里扫过脸颊的微风,自然清新,却又带着一点不可追寻的怅然。他只点了一根蜡烛,半边脸映着烛火的暖光,使他平常略显锋利的眉眼看起来异常柔和,透过烛火的光晕看过来的视线也格外煽情。他始终虚握着温初月的手,不像方才抱他进屋时的霸道,说话时用两根手指来回摩挲着温初月的手背,力道之轻,好像他手里握着的是一颗易碎的琉璃珠。

温初月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的某一个雷雨夜,还是少年的他好像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眸光如秋水,温柔似羽毛。

温初月二十多年不堪的人生中,还从未被谁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承认自己在这小心翼翼的温柔中沦陷了那么一瞬间,反握住阮慕阳的手,第一次对他坦诚了心迹:“因为你在说那些话时一脸痛苦的表情啊,谁还能忍心问出口?”

阮慕阳倏然怔住了,随即释然地笑了:“主人,就是您在不经意间展露的温柔,才让我觉得自己或许有一线希望。”

“温柔?可从来没有谁把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奇怪,在毁灭与罪恶的泥沼中寻找扭曲的快意,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你,全都是我追寻快意的工具——我把你留在身边,只是想毁掉你。可你明明都知情了,还不从我身边逃开,甚至一厢情愿地觉得我温柔,你一定比我更奇怪吧。”

他不明白,所谓的“温柔”,不是一个掺杂着温情与美好的字眼吗?这样的词光听着就与他格格不入,为什么阮慕阳能会认为他是“温柔”的。

“不,初月,你一点儿也不奇怪,”阮慕阳坐到他跟前,张开手臂,自他的后背和腰际穿过,将他轻轻地拥入怀中,贴着他耳畔的头发低声说,“我说过,你是第一个给我人间温暖的人,无论是我将你当成神明的过去,还是将你视为人的现在,都从未曾改变过,我总是情不自禁地——”

阮慕阳说到这里像是羞赧般地停顿了一下,将脸埋在温初月颈间,接道:“为你着迷。”

他终于舍弃了“主人”这个称谓,可“初月”两个字叫得温初月心头直颤。

那人紧贴在他耳畔说的话好像一字一句都直接撞在他胸口上,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神魂好似离了体,怎么也无法聚力将人推开。

温初月无言地任由他抱着,终于,在阮慕阳的手臂越收越紧的时候,忍不住低吼道:“喂,松手,你太用力了,箍得我难受。”

“初月,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问题吧,我现在可以问吗?”阮慕阳闻言将双手放松了些,却仍旧没有放开他。

“不可以。”温初月想也没想就答。

阮慕阳好似没听懂他的回答,自顾自问道:“初月,你都知道我身体里栖居了一个嗜血的恶鬼了,为什么没有赶我走?又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温柔呢?”

“我……”

温初月一开口阮慕阳就知道他要说的话是真是假,毫不犹豫地截口打断:“初月,不可以说谎哦。”

他现学现卖把不久前温初月对他用的这一招又用回温初月身上了,末了还不忘对他眨眨眼睛,就把温初月才想好的说辞全都眨没了。

这一回是更加长久的沉默。

阮慕阳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把自己也裹进被子里,依旧将温初月拥在怀中,双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

“……因为我发现可以用你来对付温乾。”半晌,温初月才声细如蚊地答了这么一句。

显然回答只说一半这招对阮慕阳已经不管用了,他将额头凑上前,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两人贴得很近,鼻息交缠在一起,彼此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能看清,温初月的视线落在阮慕阳微微上扬的嘴唇,循着他梦呓似的声音接着道,“还因为你是我最特别的玩物,我不想轻易放弃你。虽然你将我视为神明,但在我心里,你才是那个纯净无暇的存在,你的眼神那么清澈透明,就像池中水苍之空,我发了疯似的想要在上面泼上墨色,想看你坏掉的样子……可我总是会狠不下心……”

温初月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在知道你过去的事情之后,因为你也有原本就坏掉的地方,就像我一样,是不完整的人,于是,我终于开始了残忍的游戏,一步步诱导你,让你亵渎自己唯一信奉的神明,让你的人格坍塌、信仰崩溃,像我一样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把你变得更像我——可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你为什么没有爆发没有失控,还要说什么‘温柔’啊,明明温柔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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