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番外(47)

作者:机智的熊熊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人就是温乾。

阮慕阳知道温乾的话并没有多少真心实意,不然为什么只买下他一个人,而不选择其它能救更多人的方式,他既然出现在那里,就足以证明他并非善类。

但阮慕阳还是对温乾重重磕了个头,是对他将自己从阎罗殿里拉出来的全部报答。他在阎罗殿待久了,生死看得多了,人性的部分已被磨砺得不剩什么了,得出温乾与那些人并无不同,甚至还对自己另有图谋的时候,对他的感恩之心便消弭殆尽了。

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搞懂温乾对他究竟有何图谋,温乾把他扔给温初月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好像完全把他这个人遗忘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烨所说的痼疾缠身,时日不多的缘故。

阮慕阳自有记忆开始,见识的都是一些或虚伪或残酷的丑恶嘴脸,所以他第一次见到干净得不染纤尘的温初月时,才会如此惊艳,那桃花树下明媚的笑靥,才会令他如此怦然。

原来世间不尽是丑恶,还有如此美好的人。

乞丐们故作亲昵地叫他“十七”,因为他能给他们带来白花花的银子,牢笼中的其他人或讨好或恐惧地叫他“十七”,希望他在死斗时能对自己下手利落点,温乾用温厚的嗓音轻声叫他“十七”,是想在他面前维持善人的形象博取他的信赖。

他一直不喜欢“十七”这个称谓,直到那人靠在轮椅上,用慵懒好听的声音唤他“小十七”。

或许十七也没那么坏,他强行让自己不要把这个数字和自己手上的人命联系在一起,当然,若是温初月肯多叫他几次“慕阳”就好了——他很喜欢这个温初月替他取的名字,因为他就是在那一天见到了光。

生命中第一缕光。

而他体内的恶魔也在那天第一次得到了控制——温初月将剪刀抵在他脖子前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内心却格外平静,甚至有几分释然,连带体内蛰伏的恶魔都是静默的。

若是神明知道了他丑恶的另一面,一定会剥夺他作为信徒的资格吧。

所以他才想不断变强,变得更加从容强大,不轻易地被人威胁到生命,或许就能把恶魔一辈子埋在灵魂深处,就能一辈子做神明忠诚的信徒。

只是他成长的速度依旧太慢,一个孙彪就让他漏了底。

“师父,这件事可以帮我保密吗?尤其是……我家主人,”阮慕阳抓着梁皓的衣袖,声音颇有些颤抖,“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要失控,若真的失控了,您可以一剑杀了我,若还是不放心,废了我一只胳膊一条腿也行,只求您不要告诉我家主人……”

“这是你们主仆二人的事,我自然不会多插嘴,放心吧,”梁皓低声道,“乖儿子,呸!乖徒儿,我会在兄弟们面前替你保密的,既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自然有帮你分担烦恼的责任,这才是师父该有的样子嘛。这事儿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狂化版的你不也招架不住我一记手刀?”

梁皓冲阮慕阳傻笑了一下,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又忽然想起什么,耸了耸肩,语气很怂地接着道:“其实啊,你受伤的事我都没敢告诉你家主人,我怕他一只鞋砸我脸上,直接把你领回家不让出门了……所以……”

梁皓双眉拧成了一个“八”字,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准确地传达出了“为了保住我这张英俊的帅脸,所以你也别把跟着我出来受了伤的事儿告诉你家主人”。

阮慕阳会意,眨了眨眼睛,表示一定帮他保住这张厚脸,脑子里却擅自想象出温初月拿鞋往梁皓脸上砸的画面,低低笑了起来。

梁皓见自己三言两语就把整天木着一张脸的徒弟逗笑了,颇有些成就感,连日阴郁的心情好似也舒畅了许多,起身准备给阮慕阳添点水,一转身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一袭朴素的青衫,手中提着一坛酒,招呼也不打就进了门,见了梁皓也不见礼,还相当不客气地盯着梁皓的脸说:“谁要把鞋砸在梁将军脸上?如此大快人心的事,请务必让在下也观赏一二。”

阮慕阳不用看来人,从梁皓脸上变换几度的复杂表情就能知晓来人的身份。果然,下一刻,梁皓就把来人让了进来,回头对阮慕阳皮笑肉不笑地说:“来,好徒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天字第一号白眼狼,渝州知府季宵季大人是也。”

说完,冲门外假惺惺地喊了一句:“外边的人都死了吗?季大人来访也不通报一声!”

这一嗓子成功吓跑了门口两个往里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也把季大人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微服出巡的机会彻底破坏了。

季宵对梁皓的幼稚行径冷嗤了一声,不予理会,三两步移到阮慕阳床边,对他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轻轻按住欲起身见礼的阮慕阳,柔声道:“你还带着伤,不必拘那些虚礼。是叫阮曜吧,听说是你识破了孙彪的伪装,救将士们于水火之中,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俊朗的年轻人。”

季宵果然如传言一般,穿着一身便服也难掩一身贵气,自有一派儒雅风流,生了一张能让大姑娘小媳妇儿心心念念的脸,五官线条精致而柔和,天生一双笑眼,看人总带有几分柔情,笑起来的时候更甚,纯粹的眼眸没有一丝刻意,被他那双眼注视着,好像整颗心都能柔软下来。

哦,梁将军的心大概是铁打的,不然为什么能对这么亲切温和的人恶言相向?

“季大人过誉了。”

季宵看着阮慕阳裹着绷带的胸口,道:“回头我叫人送些滋补良品过来,加在每日膳食中,能助你早日恢复。”

“多谢季大人。”

梁皓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太过逼人,把季大人赏心悦目的笑容的效力都盖了过去,阮慕阳觑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没敢和季宵说太多话。

季宵却像丝毫没感觉到似的,全当身后门柱子似的梁皓不存在,大剌剌地坐在阮慕阳床边,对他轻声说了句什么,便拉过阮慕阳的手腕。

这时,季宵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住了手腕,往上一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季宵脚下没站稳,一个趔趄,撞在那人胸口,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陡然钻进鼻翼,只一瞬就叫他心乱如麻,再也顾不上维持形象,一掌将那人劈出老远。

第44章 我见犹怜(1)

“梁皓,你做什么?”季宵气急败坏地质问梁皓。

季宵慌乱之下没注意控制好力道,梁皓猝不及防受了他一掌,胸口震得生疼,脸上却一点儿也没显露出来,捻了捻手指,大尾巴狼似的说:“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无缘无故拽人家手腕,也不问问那是谁家徒儿。”

季宵冷眼看着梁皓:“我抓别人手腕是想替他看看脉象,你抓我手腕作甚?”

“我也想帮你看看脉象,”梁皓冲季宵贱兮兮地笑了一下,“紊乱无力,肝火太盛,容易中年秃头。”

“我看你才会中年秃头!”季宵冷哼了一声,“如此粗鄙无赖之人竟然还有脸当别人师父?”言罢,和来时一样,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夺门而去了。

梁皓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就你不粗鄙,天天被莺莺燕燕围着转,我也能雅成一朵出水芙蓉……”又盯着自己刚刚抓住季宵的那只手,心道:“他的手腕原来有这么细吗?”

经过这对冤家的一通小孩掐架似的闹腾,阮慕阳好像有些明白温初月之前的话了,揉了揉眼睛,对梁皓道:“师父,季大人找您大概是有话要说,现在还没走远,我也困了,您别管我了,快去追吧。”

梁皓眯起眼睛看着阮慕阳:“ 你怎知……哎,算了,你门外有两个兄弟守着,有什么事随时叫他们,我先走了。”

说完,还没等阮慕阳应声,就跑没影了。

季宵果然没有走远,准确来说根本就没走,他就靠在外院门上,和刚刚被梁皓吓跑的大夫家的俩小丫头说笑着,一个丫头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头上摁,非要让他摸自己的头,季宵还是头一次被人提这种要求,倒也没拒绝,依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梁皓总觉得季宵摸人家头的动作像是在摸狗,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宵听见动静,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梁皓叹了一口气,领着季宵回了自己住的小院,他最不能理解季宵的一点就是那人对别人都是温声细语笑脸相迎,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冷眼相对恶言相向,两种状态切换自如,好像他身体里才有另一种人格似的。梁皓细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不仅没有对不起,梁皓对季宵全家,乃至于他府上看门的狗都格外优待,自家有肉骨头都惦记给狗留点,他实在不明白那样一个温好少年怎么就长成了这么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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