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染之前迟迟不肯说出如何帮助青湛,霍云便猜测他是故意不想青湛恢复功力,如今既知《塑还径》由来,就知自己当真误解了他。
这本书染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害得几个家族家破人亡,害得沐染的师傅一无所有,沐染迟迟无法决断,再正常不过,他今日愿意将书拿出来,当是有何等的胸襟。
沐染起身扶了他一把,沉沉叹气,“你既说有人欲害青湛,那必然会连累到小锦和岳夫人,若是青湛有武功傍身,多少能有些保障,我想师傅他……”
他说不下去了,伸手将书本交给霍云,“这功法虽然撕毁了一半,但仍能助青湛恢复至少七成功力,你拿去给他吧,切莫外传便是。”
当初阮画就是太过倨傲大张旗鼓,才会引来杀身之祸,如今世人皆以为《塑还径》已毁,只要封锁消息,应当不会再引出什么动乱来。
霍云迟迟没接,最后还是沐染上前直接塞到了他手中。
看着灰蓝封皮上苍劲的字样,霍云沉默许久,将书塞到胸口之处,从腰间取下一块淡红色的玉牌递给沐染,“这玉牌是我贴身之物,以后若沐谷主有需要,凡带入云标记的店铺,随君取用。”
这样的玉牌,他一共有两个,一个给了青湛,另一个自己带在身上。
沐染当年救了青湛性命,又赠川罗间接救了他的性命,如今还为青湛取出《塑还径》,这数多的恩情,他当真还不清了。
霍云的商号遍布东琉,沐染自然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他笑笑,伸手接下了。
用不用是一回事,收不收却是另一回事。
两人一起出了石室,彼此绝口不提所谈之事。
岳思如今不见踪影,沐染窥得部分真相,却还没机会问一问自己的师傅,并不知他的意愿,他与霍云商议之后,都不打算向沈呈锦提起岳思的存在。
霍云是尊重师徒二人的选择,而沐染,除了顾念自己的师傅,还考虑到了沈呈锦的身份,这些,他自然不会与霍云说,却缘寺山上的事,他与沈呈锦,都尽数烂在肚子里。
沐染在药房,经常一待就是一天,没什么紧要的事,旁人并不去打扰,等两人出来,已经快到正午时分。
恰好沈呈锦备好了饭菜,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厅堂之中。
沈钰如今是东琉刑部尚书,在驻尘谷待了数日,估计朝中的公务已经堆积成山,如今青湛尚且还需到药池中泡上一段时间,他却不能再久留,是以,吃过了午饭,他便与众人说了离开驻尘谷的打算。
知道他公事忙碌,众人自不好挽留,帮着准备出谷事宜。
岳千池不放心沈呈锦,思量之下便打算暂时留在驻尘谷,等青湛伤好,再带着两人一同回京,反正军队里的教头多的是,不缺她一个。
料理好沈钰的事情,霍云把青湛单独叫出去,将那本《塑还径》交给了他。
当年的种种浩劫,青湛没有刻意了解,却也听说过一些,只是他并非好奇之人,霍云不说,他自然也不多问。
关于有人要对付他的事情,霍云也没有瞒着,全都与他讲了,要他千万提防。
青湛心思不若常人玲珑曲折,但也不是蠢笨之人,之前被夜寒月锁了琵琶骨逼问之时,他便也隐约觉得自己被人设计了,只是对方是谁,确实无从得知。
两日后,沈钰启程回京,沈呈锦等人将他送出谷,见人走远,才一同回去。
沈钰走后没多久,谷中便又来了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本来是要放在番外的,算是解谜篇,不过想着也差不多快接近尾声了( bushi),好歹把之前挖的坑给填上,我自己都有点晕,想不通当初为什么搞了这么复杂的故事,大概可能写大纲的时候格外喜欢江湖的恩怨情仇(头秃),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看不懂也没关系,反正知道它很曲折就对了,还有青湛的身世,也是相当曲折了,当然身世这玩意不会是之后的主线,基本上对故事走向没啥影响。
☆、按迹循踪
驻尘谷别院临山而建,从后院穿过松林是另一处院子,占地不大,只有两间木屋,薄薄的雾气似有若无地缭绕,混着半开窗子透出的水汽,弥漫清苦的药香。
其中一间用巨大的屏风隔开,里间一方橡木铺就的药池,水雾弥漫,辨不清颜色。
哗啦啦一阵水声,青年自池中跨出,水珠顺着他的动作簌簌下落,他自架上取了布巾,简单给自己擦拭一番。
外间桌案旁边,沈呈锦调好了药膏,听到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会儿,才拿着东西进去。
池边的木榻上,青湛盘膝而坐,闭着眼睛,上身赤.裸,只套了一件中裤,朦胧水汽之中,肌理隐约分明。
也不知是里间的空气太过潮热还是怎地,沈呈锦脸颊烧烧的。
青湛知道她进来,遂把眼睛睁开,长腿一迈正欲下榻,肩上忽然多出一只柔嫩的手。
沈呈锦一手将药膏放到榻边,一手搭在他肩上,止住他起身的动作。见他不动了,才取下架上干净的布巾,绕到他身后,轻手轻脚替他将长发擦得半干。
待将布巾重新搭好,她又取了药膏,轻声道:“我帮你上药。”
青湛没说话,坐直身体,任由她为他简单束好长发,取了药膏细细涂抹于身上的伤口处。
柔嫩的指腹像是羽毛又像是棉花,轻轻贴在他的肌肤上,像是窜了火苗一样,能将人点燃。
他的伤口好了大半,身上的痂也脱落不少,新生的皮肉总会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如今被这嫩生生的指尖按压,更是痒得入骨。
似乎是这里间的空气太过闷窒,青湛的呼吸有些不畅,周身比方才泡在那药池中还要热。
不知过了多久,沈呈锦将他背后的伤处理好,又绕到前面,指尖沾着药膏,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小心翼翼抚触他锁骨下方的伤处。
暖绵的呼吸喷洒于脖颈处,即刻惹红了一片,青湛微微垂眸,恰好看到她扑闪的羽睫,呼吸又是一停。
指尖一路从锁骨划至胸膛,最后落到他的小腹之上。青湛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而上,烧得他头皮发麻。
指尖的药膏涂抹了一半,沈呈锦的手忽然被捉住,她诧异抬头,恰好迎上一双纯澈又幽深的眸子,那眼中似乎燃着烈火,此刻瞧着格外炽热。
沈呈锦窒了片刻,微微一挣,想让他将手松开,“药还没上完。”她说着低头,还欲将指尖的药膏涂抹于他的腹间,恰好就瞧见中裤那里不正常的一处,像是被烫到了,脸颊和耳后倏地红了一片,连脖子都跟着烧起来。
青年朝她凑近几分,薄唇快要贴上她的鼻尖,呼吸急促又克制,喑哑的嗓音附到她耳侧,“锦锦……”
素白骨节分明的手捉着她,顺着腹肌向下。
沈呈锦的手抖了一下。
……
黄昏时刻,松林中一片寂静,青湛牵着沈呈锦的手,缓步行于林间的石子路上。
沈呈锦低着头,慢了他半步,小手被他包裹着,感觉格外灼烫,等两人重新回到别院之中,她才整理好不自然的神色。
院中的石桌边,围坐着几人,其中着红衫的霍云听到脚步声率先回头,在沈呈锦与青湛交握的手上逡巡片刻,目光上移,含笑看着二人。
他惯是心细,与青湛的相处时间也长,观他脸色,早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苍白,甚至稍可看出些红润,眉眼沉肃疏淡,但眸中的光却是清透润亮的,隐约几分餍足。
稍微愣了一下,霍云掩唇低笑,撇开眼没再看二人。
沈呈锦刚一进院,目光便落到了那背对着她的蓝衣人身上,待人起身转头,暗藏流光的桃花眼望过来,她皱起眉头。
夜寒月立于石桌边,见她脸色不好,心中稍黯,看向她身边的青湛。
青年无甚表情,平静与他对视,似乎对他的到来一点不惊讶,一点不在意,像是不记得他曾将他关到石室暗牢中,锁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武功。
夜寒月抿着唇没说话。
气氛忽然变得有几分僵硬,沐染微咳一声,起身道:“来者是客,后厨备了些酒菜,请夜庄主随在下屈驾一步。”
他边说着,边朝沈呈锦微笑颔首,以示宽慰。
沈呈锦收敛了神色,声音还算平静,“今日的晚饭,我和青湛到房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