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轮子推动着每个人身不由己的往前行进。
算起来,她与靳砚之离婚已经两个多月了。
时间是掌心的流沙,流逝速度从来不受控制。
她今天把露西留在靳家,什么时候再回头,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时候,靳砚之也许会有了新欢,也许这里又更换了女主人,也许小墓冢被铲除被遗忘……未来那么多变数,谁又能成竹在胸。
文浔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露西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口咬住了文浔风衣的衣角。
身后,男人缓缓开了口:“露西留下,你也是。”
文浔转过头去,靳砚之静静的看着她:“我会离开,把这里留给你住。”
文浔笑:“靳砚之,你忘了,我们的离婚协议上……”
靳砚之打断了文浔接下来要说的话:“协议上你清楚的表示,自己不会要我名下,包括靳家一分一厘。我记得。”
“房子不是赠与你的。这套房子本就是为了和你结婚做的准备,你就当无偿租赁下来。在露西的有生之年,你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一条狗的生命只有十余年,露西能陪伴在文浔身边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七八年的光阴。
这七八年里,斗转星移,变数太多。
靳砚之把房子交给文浔,只是想要徒留一点点她还在原地的痴心妄想罢了。
这一点,文浔清楚,靳砚之更清楚。
佣人和达叔离开了花园,露西蹲在文浔与靳砚之中间,好奇的仰着脑袋看看文浔又看看靳砚之。
文浔没有开口,她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
“你只需要视这里为露西的家,你作为它的主人,自然可以自由出入。你放心,我会抹掉自己在这里的门禁指纹,带走所有我的东西。这里不会有任何让你不愉快的人或物出现,包括我本身。”
靳砚之料定文浔不会再有顾虑,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文浔,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佣人迎了出来,听到了靳砚之的吩咐起先很是惊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文浔的方向,后来也只能听从靳砚之的指示,进屋去收拾东西。
露西跑回自己原来的小窝,在那里打圈圈——它很想与文浔靳砚之再玩一次当年他们三个一起玩的游戏。
靳砚之背对着文浔站着,忍着没有回头。
风卷起了文浔的头发,她鼻尖泛起酸意。
远处男人黑色的背影□□又没落,好似天上的孤鸿,在天地间投下颀长的背影。
文浔低头,从包里掏出了那两张门票,慢慢的走向了靳砚之。
“朋友,给了我两张舞台剧的票……作为感谢,不如我们去用掉。”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靳砚之缓缓转过身来。
面前的女人低垂着头,他只能看到她鼻尖与脸颊一点红,像极了惹人爱的小猫。
第46章 他想要文浔,胜过世间千……
文浔过了浑浑噩噩的两天。
她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在靳砚之的别墅里看到的一切, 包括她离开前,靳砚之收下门票时眼底蕴含的极深极深的一丝暖意。
半夜睡不着, 文浔爬起来给母亲打去了视频电话。
施秋染刚刚吃过晚饭,喝着红酒在看书,收到了女儿的视频,眼里都是笑。
“忙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想起妈妈来啦。”
远隔万里,文浔看见施秋染,鼻子率先一酸。
她好想此刻妈妈就在自己的身边。
“怎么瘦了?”
施秋染察觉到女儿情绪不对,摘下了眼镜,把脸凑近了一些。
“妈妈, 桐城这边一切都好。”停了停, 文浔又道, “外公的宅子也很好。”
她离开的这三年, 靳砚之把旧宅从里到外翻修了一遍。许多材料世面上很难找了,可还是被靳砚之一样样添置翻新, 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几个月前文浔带着露西回浔城,进了外公家, 好似一下回到了童年, 回到了外公盛年, 母亲家最强盛的时候。
宅子不住人一定会老去,靳砚之让从小照顾文浔的梅姨住了过去。
梅姨看到了文浔,兴冲冲的把她领到了天台——那里,原本是文靳婚礼的主场地。三年前和徐柔还有天鹅座婚庆团队设计的现场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坏。
数千朵鲜花搭建的花棚栩栩如生, 每一寸装饰都好像昨天刚刚放置好,随时随地都可以举行婚礼。
好像,时间永远定格在了文浔离开的那一天。
文浔瞠目结舌。
梅姨解释, 这一切都是靳砚之的意思。
每个月无论多忙,他都会来老宅看看。大部分时候,靳砚之会起一瓶红酒,独自坐在天台,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描述生动到文浔似乎立刻能看到靳砚之就在眼前,背景落寞的看着新娘永远不会出现的主婚台。
“那就好,等我回国,可以回浔城家里住啦。”
施秋染笑眯眯的接了话。
“妈妈……如果我告诉你,靳砚之要结婚了,你会觉得意外吗?”
“还是和你吗,阿浔?”
文浔愣了一下。
施秋染看着女儿,目光和蔼:“妈妈的记忆在慢慢的恢复,很多过去的事情也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曾经和靳砚之纠缠不清,想起了那一场被放弃的婚礼,也想起了文浔怎么偷偷带着自己从江城离开,辗转来到了法国。
“如果新娘不是你,妈妈相信,他也不会娶别的女人。”施秋染叹气,“阿浔,这是许多年前就是注定好的事情。”
文浔的心跳在听到施秋染说起她成年之前,靳砚之曾经只身一人去找文将益谈话时骤然加快。
“他那时候啊,青涩的很,父母常年不在国内,家族里没有什么长辈给他撑腰。他就那么拿着两瓶红酒,敲开了你爸爸书房的门。”
想起了往事,施秋染的眼眶红红的。
“他站在你爸爸面前,单刀直入的问,叔叔,怎么样才能让你把女儿嫁给我。”
彼时施秋染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在一旁倒茶水都满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擦桌子。
靳砚之红着耳朵就过来帮施秋染擦桌子,问完了话也不敢再去看文将益和施秋染的眼睛。
那时候施秋染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怜悯。
靳家的孙辈从不需要低三下四的求人,为了文浔,靳砚之的声音可谓诚恳到近乎祈求。
他想要文浔,胜过世间千千万万。
文将益用了好几分钟去消化面前这个后辈带来的讯息。书房里安静了许久。
后来,文将益从抽屉里找出了文氏董事长的名片,推到了靳砚之的面前。
“砚之,我不会让阿浔下嫁。这张名片背后代表的是文氏所有的资产,你想要我的女儿,就拿出自己的分量来。”
那是靳砚之贸贸然只身“提亲”时文将益说的最后一句话。
年轻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微微颔首,道谢然后转身离开了文家。
那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施秋染并不清楚。
文浔心知肚明——她忍不住在成人仪式后睡了靳砚之,然后假装潇洒的离开了江城,远走高飞……
夜深了。
桐城今夜是月圆,银辉洒满了文浔的床,她侧过脸看着落地窗外深色的夜空,这夜,像极了她初次与靳砚之偷尝禁/果的那个夜晚。
他生涩极了,她也是,不完美的第一次承载了她一生的冲动与热情。
不管文浔如何现下抵触,她必须承认,靳砚之是她难以翻页的章节,也是唯一一个透支了她所有情/爱热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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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浔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越是急着想定下来,越是觉得自己选的衣服不对。
她现在隐隐约约的体会到了吴吟泽在约会之前把数套搭配拍给白焰看时忐忑不安的心情。
亏她曾经还被人称为最会打扮的名媛……文浔在心里鄙视自己。
临到末了,文浔自暴自弃的拎了一条浅灰色的高腰阔腿裤,再配了一件米雪色的针织薄上衣,外面是一件青灰色的披肩,搭配上去后意外的玲珑可人,温婉娇媚。
她驱车出门。
提前到了剧场门口,这在桐城叫好又叫坐的舞台剧并没有文浔想象的那般受到热烈追捧,反而此刻门可罗雀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文浔拿出票子,又翻了翻手机预订记录,确定自己订的今天下午三点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