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文浔的耳边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为什么。”
她依然没有回头,回答的很快:“不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现在回国,除了解决我父亲的牢狱困境,还有我父母的婚姻问题。”
“在结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撇除情/爱,最单纯的关系是合作,既然是合作,在商言商,我觉得把一切提前说好了比较好。”
“你的是你的,我不会贪恋分毫,而我的也是我的。我只不过不想重蹈覆辙成为第二个我母亲。”
文浔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你的个人资产,无论怎么算,都是我的数十倍。划清了财产界限以后,对你百利无一害。”
“所以,你和我结婚,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会离婚的准备,是么。”
文浔转过身,靳砚之的眼睛里刚刚燃起的情/欲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迎着靳砚之的目光,文浔轻轻缓缓的回道:“是啊,万事都无绝对。我们之间和寻常夫妻一样,没有什么东西会天长地久,不是么。”
两分钟后,房门被重重关上。空气搅动,丢在茶几上的合同飘到了地上。
文浔上前,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靳砚之签了字,男人遒劲凌厉的笔锋里蕴含着怒意,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文浔看了几眼,慢慢的把合同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包包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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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秋染何其敏感,很快感觉到了文浔和靳砚之的不对劲。
按照靳砚之承诺的那样,他会陪着施秋染母女直到施秋染手术完成。可是住在阳明山庄的这几日,连家里的佣人都知道这小两口没有睡在一起。
两人占据两间客房,平时只有晚上陪着施秋染吃晚餐的时候才会碰面。
文浔冷冷淡淡,靳砚之则更是周身低气压。
隔日。
上手术台之前,施秋染要全麻,她穿着手术服,意识已经迷糊,还是死死的抓着女儿的手嘱咐她不要和靳砚之闹脾气……
文浔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外面,靳砚之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天台,隔着玻璃门静静的看着文浔。
她很紧张,纵使文浔极力掩饰着,可是两只小手依然绞在一起,目光没有目的的一会儿落在手术室的灯上,一会儿落在走廊上的电视机上。
电视上,《江城财经》正在播放文氏并购案的前后,以及总经理卢意辞职前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卢意对外宣称自己辞职,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集团收购案完成之前被靳砚之的势力施压被迫离开文氏的。
面对媒体疯狂的追问,卢意语焉不详,只是眼眶通红的说集团会有更有能力的领导层来接手。
镜头扫到了卢意面部特写,女人像是一夜老了十岁,面部生冷僵硬的线条愤愤然又蕴含着不甘心。
先是文将益被爆出被卷入工厂爆/炸案,继而是文将益继子醉驾被刑拘,再是文氏股价跌破谷底,再到卢意接不住靳家接二连三的重创,拱手让出自己的股份与集团经营权……
众人在这精彩的故事里努力寻找另一个身影——文将益唯一的亲生女儿,那个号称“江城第一名媛”的文浔。
也是与此同时,靳家高调的宣布了文浔与靳砚之婚讯的细节。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迅速又如此的巧合,很难不让人想到豪门隐秘,亲子相残,财产之争等内幕……
文浔与靳砚之这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情侣,背后裹着两大家族的博弈相争,这一场婚礼的关注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事件暴风眼的文浔并不在乎外界沸沸扬扬的议论,她也不介意被人喊成“踩着父亲与继母尸骨往上攀爬的黑心名媛”。
她深知,以靳砚之的手段,如果她不能拉拢他做自己的队友,而是成了自己的敌人,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把卢意拉下马来。
卢意节节败退,走投无路之时已经试图用疯狂变卖自己在几座一线城市的豪宅力挽狂澜。可惜,临到末了,卢意连把儿子捞出来的愿望都没有达成。
文浔想起小时候施秋染问自己为什么更喜欢狗而不是猫。
文浔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想要一条小狗,因为狗聪明忠诚,而且极度依赖主人。
猫则不一样,猫是特立独行的,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空间的。它对人的亲近只是出于自身的需求,对自己的猎物,猫类的本能都是诱捕,捉弄到自己厌倦了,再将之毁灭。
这是文浔很小就明白的道理。
现在来看,靳砚之就是典型的猫类性格,可能因为他的爪牙太过锋利,靳砚之已经成了比猫更危险诡谲凶猛的兽类。
与虎谋皮。
文浔失神的看着电视,觉得只有这四个字可以形容她与靳砚之的关系。
电视突然被关了。文浔移开了视线,靳砚之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不想这个时候的文浔看到卢意的消息。
“新集团成立后,你会拥有绝对的控股权,我只有一个条件。”
文浔仰着头,跟上了靳砚之的思绪。
他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是在谈条件?
“婚前你会拥有百分十三十的股份,剩下的二十一,和我结婚后一年,才会到账。”
文浔舒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很冷,不达眼底:“我妈妈在里头做手术,你用这种方法和我谈结婚的条件?”
“文浔,是你先和我谈条件的,”男人无动于衷的看着文浔气愤交织的小脸,“比起你婚礼还没有结束就想着要与我划清界限,我的条件不算苛刻。当然,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靳总原来是在怕我逃婚?”
“我的怕与不怕,会改变你的主意么。”
“如果……”文浔歪头笑,“如果一年后,我拿到了我的股票,然后跑了呢。你不怕我和你离婚,然后再找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过一辈子么。”
“毕竟比起我想要达成的目的,这一年也不是特别难熬。”
文浔话音落下,静静等待着靳砚之的回复。她看到清楚,男人的眼里明显被她挑出了愠怒,那是文浔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暴怒,宛如黑色的山火从他瞳孔深处灼灼燃烧了起来。
“不如,我们打个赌。”靳砚之俯身,用手勾起文浔的下巴。
女人的小脸无暇而天真,可是脸上的抗拒也是清清楚楚的。他对这样的文浔又爱又恨。
“赌什么?”
“赌一年后,我会是你的至亲,一年后,你再舍不得离开我的身边。”
第35章 狩猎者,是不会关心猎物……
施秋染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史密斯在她的颅内放置了两个微型内压传感器, 剩下的术后恢复便是吃药与静养。
施秋染的精神问题既是生理的问题更是心疾。
手术结束后,文浔与史密斯谈了一个小时, 后者的建议是让施秋染回到自己最舒服最放松的环境中去。
“术后你母亲短期记忆能力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干扰,这是大脑在重新拼凑和组建人格的过程。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大喜大悲,最好能送到清净的地方修养。一年后,她的认知水平记忆水平会回到四十岁左右,那时候我们再来看,是否继续心理介入干预治疗。”
文浔一一记下来。
“教授,你还建议我母亲与父亲接触么 。”
史密斯听说了一些施秋染的病因,斟酌了片刻, 摇了摇头:“最好让她能够彻底淡忘这段婚姻。”
靳砚之送母女俩回家。
文浔知道靳砚之这阵子住在阳明山庄已经耽误了许多公司的事情, 也知道他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盯着自己。文浔没有料到的是, 即便母亲手术已经成功结束, 靳砚之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下午小孙就又带着公司急需要签字的资料来了阳明山庄。文浔直接敲开了靳砚之征用做临时书房的门。
门开了,靳砚之单手插在西裤里, 耳朵上挂着耳机——显然还在工作的状态。
看到文浔,靳砚之迅速中止了会议, 静默的看着文浔。
“离开这里。”文浔面无表情的开门见山。
“理由。”
“我母亲术后要恢复静养, 你的人来来往往不利于她休息。另外, 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是我们的事情,我不想闹得天下皆知。”文浔舔了舔牙,“你也休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