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止相府出了事皇宫中也彻夜亮着灯火,皇后那日见劝说阿妩不曾决定生米煮成熟饭,但是没曾想结果竟是跟谢宛如混在了一起,谢渊很是憋屈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就这样把谢宛如嫁给了太子。
子时已过皇帝还未曾歇息,他闭着眼觉得头疼欲裂。王氏一直掌管兵权这让他一直不能放心,这些年萧綦屡次建立战功,一路加官进爵直至封王,他本来是想让谢氏与萧綦联姻与王氏抗衡,但如今是全都毁了。
皇帝睁开眼,负手踱步到窗下仰着头思虑着这阵子发生的事,先是子澹和阿妩遇刺再是王蔺让自己亲自赐婚,最后便是谢宛如莫名其妙跟子隆搞在了一起。这些事看上去都跟王蔺有关但又都没有很大的关联,皇帝眸色深深的细细想着。自己能想到让谢氏与萧綦联姻,王蔺必然会想到可他又让阿妩嫁给子澹,他到底是何意思?
皇帝再想着先前遇刺和子隆□□谢宛如,能够想出□□一事只有皇后做得出,她的目标恐怕不是谢宛如而是阿妩。历来得王氏女者得天下,若子澹娶了阿妩他太子之位则会更加稳固,谁想要阻止这一切?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想到了一个人,这些事仿佛都跟他置身事外但他未必捞不到一些好处。
三日后皇帝在勤政殿召见了二皇子子律。
皇帝一直看着面前的棋局,语调轻松的道:“子隆和子澹朕也亲自下旨赐婚,分别迎娶谢宛如和阿妩,你们三个都是朕的儿子,朕也不想厚此薄彼,你一直未册妃若眼下有喜欢的可直接跟朕说。”说道最后一句话时,他抬起头将视线慢慢转向子律,“子澹为了与阿妩的婚事也曾亲自跟朕请旨,三个儿子中子澹倒像是重儿女私情之人。”
子律一直不得皇帝宠爱,因此眼下对他的话有些惶恐,头只敢微微抬起,谨言慎行的说道:“儿臣心性寡淡暂不想娶妻册妃,劳父皇挂念了。”皇帝再次看着棋局,“你是皇子,繁衍子嗣也是根本,一直不愿娶妻是否是为当年之事还在耿耿于怀。”
子律头低下拱手道:“儿臣不敢,只是册妃一事不可儿戏,儿臣还未有合适的人选。”皇帝下了一指,但立刻就察觉下错了,可惜落子无悔,只能叹息道:“这人生也如棋局不可反悔。”
子律不知他是何意思,抬头看去见他面色有些愁容便问:“父皇不知为何事忧愁?”皇帝看了他两眼让他坐下,抿唇间问道:“士族中一直以王谢顾温为首,其中王氏一家独大,王氏之女更是入驻中宫的不二人选。”他眼神看过子律,“你觉得子澹求娶阿妩到底是为情还是为了别的。”
子律局促的笑了两声,端着茶盏用以掩饰自己现在的慌张,半响才道:“子澹与阿妩一直情投意合,想必……想必是为了情吧!”说完他便称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先行离去,皇帝未留只交代他若一直不适记得传太医来看看。
皇帝看着他离去,将刚才下错的棋子捡起重新下在了能阻拦黑子吞掉白棋大龙的位置上,他对刚才子律的反应有些怀疑,表现的似乎过于刻意。三个皇子中他最疼爱子澹,也只有他有能力继承大统,子隆资质平庸又有王氏血脉,子律母妃低微又早逝身体也病弱,自己对他也疏于关心。皇帝已吞掉黑棋大半,他心思缜密的考虑着,若真是子律只怕他这些年全数都在伪装,他的目的恐怕不止是为当年桓宓一事,自己也得做好防备。
子律离去后便去见了桓公,与他说了皇帝的谈话,隐隐觉得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更像是在试探自己。此前桓宓回了府,脸上还有些伤痕是王夙酒醉不小心打的,桓公很是气愤即心疼自己的女儿,又对王氏的恨意添了两分。
桓公决定不再忍耐,因此将一个惊天秘密告诉子律,他并非皇帝亲生而是她母妃与謇宁王所生,他的生父是謇宁王。子律大惊直呼不可能,桓公立刻道:“你想想皇帝已经在试探你,子澹也即将迎娶王儇,若你再不做打算只怕就晚了。”
子律有些游移不定,现如今王谢两家都未扳倒,自己冒冒然出击一个不慎就全毁了,桓公见他下不了决心直接将王夙打桓宓一事告知,子律立刻便红了眼咬着后槽牙道:“好,一不做二不休,我便来陪父皇下一盘棋。”
夜半豫章王府内却来了客人,斗篷取下才知晓来人竟是桓公,他也不客套直言着:“大成一直以来都是士族把持着朝政,豫章王是大成第一个异性王,可知朝中有多位大臣一直反对。而豫章王想必也不会一直留在建宁城,若朝中有大臣在陛下面前参上你一本……”萧綦思索着,眼眸慢慢凝注,“桓公此言是想你留在朝中替萧綦做内应,若朝中有什么不利于于我的动向也好即使告知,是这个意思吗?”
桓公不言语但一双眼看着萧綦已经把话说明白,但萧綦走了两步坐下无所谓的笑了笑,“桓公可知这几日有多少人到过我这府上,反对我封王的是多但想要拉拢我萧綦的也不少。”他端起茶水敬了桓公一杯,“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当好我的内应,至少四大士族中可没你桓氏。”
桓公自然知道没那么好办,因此老谋深算的笑着,“豫章王可否想过他们拉拢你是为何?”萧綦抬眼听他所言,“王谢之争已持续数年,豫章王该好好想想自己是保持中立还是在这二人中选一个所站。”他也坐下品了口茶,萧綦很聪明应该知道这两个谁都不能站,萧綦果然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那依桓公所言萧綦该当如何?”
桓公看向他,只说出一句话。“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萧綦看向他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但却又推了回去,“萧綦既为豫章王自当效忠于陛下,今日桓公与我所言我皆当没听见,桓公还是请回——”
桓公见他态度坚决,便拂袖离去,虽未与他结盟但王谢两家看来也是如此,也罢就让他置身事外,待他回到宁硕天高皇帝远,他也无法及时赶回来。
萧綦其实根本就无所畏惧,他手握兵权王谢和皇帝都想拉拢他,就算朝中有人要诬陷也会有人替他摆平,但桓公今日的话确实不得不让他思虑三分,王谢之争势必会有一方会败下阵来,他再留在京中只怕会被牵连,所以他决定不日便回宁硕。
王夙今日发酒疯打了桓宓,王蔺知道后很是动怒,此刻在书房内觉得前额有些发沉,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等王栩跟他说完后便罢了罢手让他回去,王栩觉得他最近很反常于是第一次违逆他的意思有些不满的说:“大哥,谢温二人还有桓公都先后找过萧綦,你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又亲自让皇帝给阿妩和三皇子赐婚。”
王蔺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瞅着他,“你这是在教训我如何做事?”王栩口上说着不敢,但很显然不服,“上元灯节我本来都安排好了,你却偏偏要去做花灯,”他上前一步,“大哥,你要讨嫂嫂欢心什么时候不可以,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让谢温二人抢先一步。”
王蔺的语调十分严肃,“你听好了,这样的话我不希望下次再听到,”王栩小声咕哝了一句:“我看大哥你就是被温柔乡蒙蔽了。”王蔺瞪着他,眸中升起腾腾怒意,“我与瑾若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王栩的语气不减反赠,与他争吵了起来。“大哥,我看现在嫂嫂在你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你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人放下自己的正事,若萧綦站在皇帝那边,王氏的处境就艰难了。”
王蔺没有否认,“瑾若在我心里是越来越重要,”他目光一凛,“但你认为我没有考虑过当下的格局?萧綦手握兵权现又被封王,他只会长期留在宁硕根本不会参与朝堂之争。至于皇帝……”他唇角上扬着有些傲然之意,“离开王氏这个皇位还坐的稳吗,皇帝拉拢萧綦也不过是想与我王氏抗衡,只是如今他一盘棋已下乱,再想布局就难了。”
王栩垂下头对刚才之事表达歉意,王蔺也没多加责怪,只是道:“瑾若于我而言也同样重要,若没有她我一人当这家主又有何意思。”王栩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嫂嫂毕竟是晋敏长公主,若有一日……”他迟疑着,“大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王蔺环顾着周遭,“不会那一日,我会护她周全佑她一世平安。”